生活像是一座沙地上的建築,
無論你如何努力去裝飾它,
都消除不了它隨時垮塌的可能性。
一個朋友, 手上有150萬元人民幣現金,
接下來, 他每個月需還貸2萬多元。 這讓他很煩惱, 做著一份令人羡慕的金領工作, 收入一直在提升, 卻變成一個更窮的人。
是什麼導致了他的煩惱?
如果讓一個道德家來回答, 答案就是“欲壑難填”。 但我們都知道這樣的回答離譜且無意義。 父母漸老, 很快要從老家過來居住;他的年紀漸長, 也到了迎接下一代到來的時機。 他需要那套更大的房子, 和以前的農民需要籌錢蓋一座新瓦房並沒有本質區別。
他的煩惱具有普遍性,
生活像是一座沙地上的建築, 無論你如何努力去裝飾它, 都消除不了它隨時垮塌的可能性。 人就像滾輪裡的小白鼠, 不斷地往前跑, 但一步也沒有前進。
那麼, 我不玩了行不行?我退出社會。
別天真了, 退隱那是古人的專利, 我們已經被現代社會牢牢地捆住。 單拿教育來說, 在封建時代, 有知識的人可以隱居鄉間、自給自足, 然後自己教孩子讀書。 那時, 書本知識在有限的人生裡幾乎是一成不變的, 而且只要學得夠好,
每一個人都被綁架著前進, 這個詞很可能不包含“提高”的意義。
我這個朋友的上司, 收入是他的數倍, 卻比他更缺乏安全感。 他看到, 錢本身在慢慢地變成紙, 他擔心某一天, 以千萬計的財富會變得不足以養家。 於是, 這名千萬富翁變成一台攢錢機器, 他會為了省一塊錢而步行到下一個地鐵站, 人生中除了攢錢沒有別的樂趣, 事實上攢錢對他而言也不是樂趣, 更像一種出於安全需要的本能行為。
上司、朋友和我, 三個人在財富擁有量上有巨大的級差, 但朋友說, “我們都是中產”。 確實, 如果要總結中產的共同點, 最明顯的那一面是, 每一個中產都在脆弱的冰面上行走。
你可以說, 現在這樣我已經滿足了, 但問題是, 維持現有水準的成本越來越高, 意味著“滿足”本身不可實現。
你怎樣生活, 事實上與你的意願無關。 這顯然不是我們憧憬的美好生活的樣子。
我們從希望出發, 一步步進入與希望完全背離的狀態;從對安全感的追尋出發, 一步步奔向岌岌可危。
我們所面對的其實是現代社會的普遍性問題, 它似乎無法避免, 但可以通過一些方法加以改善。 歸根結底, 社會動力機制不能依賴社會剝奪機制, 否則, 人們永遠無法抵達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