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走後， 老牛頭的吃飯就成了大問題。 大兒子不主事兒， 二兒子好幾年跑得不見人影兒， 三兒子也是個軟柿子， 白白養大三個兒子， 一輩子為他們蓋房娶妻， 到頭來卻沒一個主動請纓照顧老牛頭的。
老牛頭連著幾天去登大兒子家門， 就連著幾天碰了大鎖頭， 於是改去三兒子門上， 門倒是敞開著， 只是三兒媳頓頓稀飯伺候， 還見天地打罵孩子， 老牛頭心裡受不了驚嚇， 關鍵也是餓得慌， 無奈之下敲開了二兒媳的家門。
面對二兒媳， 老牛頭自覺羞愧難當， 自己生得孽障卻要兒媳婦遭罪， 他是有苦難言。
二兒媳跟著村裡的女人們起早貪黑地攬活兒賺錢， 養活兒女養活公爹， 一如二兒子在時無異。 幹活兒回家的二兒媳從不摔鍋砸碗甩臉子， 還總是儘量調著花樣兒給孩子們和老公爹做他們喜歡吃的， 沒有怨言也沒有眼淚。
老牛頭跟著二兒媳過了兩年多安生日子， 期間大兒子和三兒子兩家都不曾主動接他去照顧， 連逢年過節該送他這個老子的禮都免了。 “七十三八十四”的坎兒， 他終究是沒能跨過去，
靈堂前， 三個兒子一個個跪的旁人扶都扶不起來， 磕頭磕得一個賽似一個響。 大兒媳和三兒媳更是呼天搶地地嚎哭， 仿佛她倆當真死了親爹一般。 二兒媳不似兩個妯娌有功夫作秀， 因為她還得出錢出糧招呼主事人給公爹辦個看得下去的葬禮。
一連忙活了七八天， 總算送得公爹入土為安。 人群散盡， 二兒媳才得空兒歇歇身子， 才看得滿臉心事的兒子手裡拿著一張銀行卡向她走來。
“媽， 這是爺爺留給您的， 裡面是老房子的危房補貼款， 十二萬， 去年爺爺交代讓我這個時候再拿給您。 他說他謝謝您， 他說他看到那份離婚判決書了， 爺爺交代我的時候老淚縱橫。 ”
“媽知道了， 都怪我不小心，
“媽， 不怪您， 是我整理書櫃翻了出來， 正好被爺爺看了去的。 ”
“行了， 你趕緊回學校去， 來年就高三了， 課程不能耽擱。 ”
“我知道了， 媽。 ”
兒子一出門， 二兒媳紅腫的眼眶再也控制不住， 苦澀的淚吧嗒吧嗒打濕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