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豪散文《老街》

老街是個東西街，東面進口有個小牌坊，上面寫著“屯溪老街”。在我的想像中，老街應該很繁榮，很輝煌。然而，現實中的老街卻有些差別。

老街並不筆直，而是隨著地形有意彎曲。兩面聳立著三層店面，上兩層店面多閒置，門窗破舊，油漆剝落。從上面的招牌上看，多為清代建築，因為店面的招牌多為清代名人所題。街道為大青石所鋪，方方塊塊的，露出古老的痕跡。一樓門面是老街最繁華的地方，從東到西長約800多米。店鋪商品多為當地特產，最多的是茶，有黃山最著名的貢菊、野菊、毛峰、苦丁等；其次是土特產，如筍乾、蕨菜等；第三是工藝品，如字畫、石頭、手工製品等。我最喜歡的是字畫，字以張克定為主。我不知道張克定，但從他的作品上看，肯定是當地名家，他雖沒有李百忍的塔型結構，三角留白，中鋒多變，但也寫得龍飛鳳舞，很是流暢。畫的確很難恭維，不是死板，

就是太俗，很少有標新立異的。

我從東到西漫無邊際地溜達著，雖飽了眼福，身上卻著實難受：中午一點多鐘的太陽，是毫無憐憫意的，青石上散發著熱氣，房子的柱子摸著燙手，整條街像個蒸籠。我身上像有無數條蟲子在爬，汗水把我胸前背後都濕透了。

無奈中進了一家商店，老闆是個四十上下的女士。她很熱情把我讓進店裡。店面不大，只有一間，兩邊擺滿了商品，以茶為主。中間是個方桌，桌上擺著一些茶具。老闆說她的茶好，就開始為我泡茶，貴夫人、毛峰、貢菊、野菊等。說也怪，她泡的茶特別有味，尤其是菊花茶，野菊為黃色，泡出的茶溢著淡淡青香，呷一口醇厚甘甜，餘味無窮；貢菊為白色，茶無色，進口略苦，旋而甘甜……接著她又給我介紹當地土特產：竹筍制幹分三種，一是冬筍，冬天挖的，筍未出土，葉小厚實，吃起來甜脆，為上品；一是春筍，春天筍出土後挖的，吃著硬柴，為次品；第三種為筍皮，夏天挖的，根本不能吃，你們買回去也是要丟掉的。我們這裡很多人做生意不規矩，

拿次品當上品賣，專門哄騙外地不識貨的人。你出門在外千萬別圖便宜，亂買東西，否則是要吃虧的……

我很佩服老闆的口才，也很佩服她的行銷才能，更佩服的是她的熱情好客，是她給我提供了避暑納涼的好地方，是她解除了我口中的乾渴。就要告別老街了，

我感激老闆不過，就買了她二十斤筍尖，二十包菊花，二十斤毛峰，也算是來屯溪老街的一點紀念。但老闆卻真的把我當朋友了，硬是讓我留下吃晚飯，說十分願意交我這個朋友。我拗她不過，況且距預定時間還早，就只好如此了。

晚飯很簡單，就在對面的一品香。老闆點了兩涼兩炒兩燒六個菜，又拿了兩瓶啤酒。兩杯啤酒下肚，老闆的臉添了顏色，我才發現她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子，不由得對她更添了幾分敬意。她說她以前是茶農，這間店面是她祖輩留下的，文革時收歸房管會，直到開放才歸還她。她沒有孩子，丈夫是老三界的，因開放發了財。本是老實淳樸的茶農，發了財，就鑽窟打洞想當官，當了官就想撈錢，撈了錢就當更大的官，這樣從股長到局長，從局長到縣長……翻翻覆複，惡性循環。後來丈夫越走越遠，越幹越離譜，終於鋃鐺入獄，由於思想始終認識不透，病死獄中。同很多地方一樣，開放後老街發財的人很多，犯罪的人也不少，她是老街的一面，她的丈夫是老街的另一面。社會造就人，也毀壞人，主要的不在社會，而在人。一些人勤勞善良，工作兢兢業業，做人踏踏實實，為社會作了貢獻，但不一定能發達，如女老闆；一些人投機鑽營，玩弄手腕，坑蒙拐騙，腐化墮落，卻能平步青雲，如老闆的丈夫。

真的要辭別女老闆了，她站在老街牌坊前目送著我。我心裡忽然失落落的，不知什麼時候能再來老街，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女老闆。我現在所能做的，只有祝福，祝福她平平安安，也祝福所有像她這樣的人平平安安。

就在對面的一品香。老闆點了兩涼兩炒兩燒六個菜，又拿了兩瓶啤酒。兩杯啤酒下肚，老闆的臉添了顏色，我才發現她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子，不由得對她更添了幾分敬意。她說她以前是茶農，這間店面是她祖輩留下的，文革時收歸房管會，直到開放才歸還她。她沒有孩子，丈夫是老三界的，因開放發了財。本是老實淳樸的茶農，發了財，就鑽窟打洞想當官，當了官就想撈錢，撈了錢就當更大的官，這樣從股長到局長，從局長到縣長……翻翻覆複，惡性循環。後來丈夫越走越遠，越幹越離譜，終於鋃鐺入獄，由於思想始終認識不透，病死獄中。同很多地方一樣，開放後老街發財的人很多，犯罪的人也不少，她是老街的一面，她的丈夫是老街的另一面。社會造就人，也毀壞人，主要的不在社會，而在人。一些人勤勞善良，工作兢兢業業，做人踏踏實實，為社會作了貢獻，但不一定能發達，如女老闆；一些人投機鑽營，玩弄手腕，坑蒙拐騙，腐化墮落，卻能平步青雲，如老闆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