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 有一戶人家, 男主人張富田在外行走, 做些小本生意養家糊口, 女主人英娘在家做些針線貼補家用。
英娘的女紅做的極好, 也有大戶人家指名要她做。 奈何英娘只一雙手, 就算不休息, 時時不停的做, 也做不得多少, 張富田為生計不得不出外販貨賣貨, 所以夫妻倆聚少離多。
卻說這英娘不但手巧, 還生得明眸皓齒, 姿容秀麗, 端莊大方, 又兼溫柔賢慧, 善解人意, 故爾張富田對英娘百般恩愛, 每次出門賣完貨都緊趕慢趕, 希望早日回到家, 見到心愛的妻子。
這日, 有個街坊王四來家找張富田, 說有一家財主要給女兒繡嫁衣, 聽聞英娘女工好, 叫王四來牽線, 欲請英娘趕繡, 對方給的價錢極高, 是平常的三倍之多, 張富田忙應下了這樁事。
一晃張富田在家已三月有餘, 家中錢糧漸緊, 他見英娘繡的嫁衣已繡好大半, 於是決定又出門做生意去。
張富田一去又是半年光景,
張富田樂滋滋地趕回了家, 將珠釵送給英娘, 英娘歡喜無比, 畢竟家中不富, 英娘很久沒收到丈夫送的禮了, 在英娘心中, 禮物不在貴重, 而是送禮物的心, 所以就算張富田從路邊采野花送她, 英娘也歡喜得很。
“有人嗎?”門外有人問。
英娘出去一看是個衣衫襤褸, 蓬頭垢面的老婦人, 英娘並不認識, 她以為是討飯的, 就忙進屋拿了兩個餅, 端了一碗粥遞給老婦人。
老婦人並沒接, 問道“這是張富田家嗎?”
“是的, 老人家找我相公有事嗎?”英娘問。
“叫他出來!”老婦人聲音有些大。
“相公不在家, 一會才回來。 ”英娘說道。
“那你是他媳婦了, 我是他親娘, 你去找他回來, 就說我來了。 ”老婦人口氣不大好, 一邊說一邊自己撞開英娘進了屋。
“先做好飯菜給我吃, 再去找他。 ”老婦人不把自己當外人, 吩咐英娘。
英娘有些懵了, 只知道張富田的爹在他幾歲時病亡, 後來他娘就拋下張富田改嫁他鄉,
不過見老婦人的相貌與張富田是有幾分像, 英娘忙做好飯菜端給老婦人, 並請門外賣果子的小哥去叫回張富田。
“兒啊, 想死娘了, 你看你都長大成家了。 ”老婦人看見剛進門的張富田就撲上去, 邊叫邊哭喊。
“娘, 真是娘嗎?”張富田也哽咽道。
“是娘, 這些年娘想兒, 想得睡不著, 現在我回家找兒了。 ”老婦人一邊嚎一邊擦鼻涕。
“娘, 來, 先坐下, 不哭了。 ”英娘見他母子相認, 知道老婦人真的是自己的婆婆何氏, 忙上前攙扶, 勸慰。
一家人久別重逢, 哭訴著思念之情。
自從娘回家後, 張富田對母親非常孝順, 他根本忘了當年母親, 丟下才幾歲的自己改嫁他鄉, 當時那麼小的他靠撿剩飯, 討食, 挨餓長大。 十一歲就不得不去給人打短工, 抱十多斤的石頭裝上牛車。 年齡大了, 也沒人操持婚姻之事, 後來偶遇被養父逐出家門的英娘, 兩個苦命的人才組成一個家, 幸而英娘有些聰明, 人也勤快, 兩人奮鬥了幾年, 英娘才將積累下的錢交給張富田, 叫他做些小買賣, 張富田為人吃苦耐勞,又誠實守信用,所以日子漸漸好起來,只是長年聚少離多,故而一直沒有生養子女。
有娘的日子,張富田第一次感受到了母愛,這是他從小就渴望的,如今母親回來了,他十分珍惜這份感情,所以他對母親言聽計從,他對英娘說一定要孝順母親。
英娘也是善良的女人,對婆婆恭敬尊重。
一轉眼一年過去了。
“兒啊,你這媳婦太壞了,你不在家,她給我吃乾飯,要吃雞蛋,才給一個。”張富田剛回家,娘就拉著他,數落英娘不是。
“娘,我去說她。”張富田安慰著娘,去找英娘問原由。
英娘默默地打開糧缸,裡面只有很少的米,張富田揭開鍋,看見鍋裡還有吃剩下的糠面粥,張富田吃了一驚,問:“英娘,你就吃這個?”
英娘默默地點點頭,眼中含著淚水。
“怎會沒糧,錢呢?”張富田急切地問。
“錢全被娘拿走了,這缸米還是半年前,你走時買的。”英娘低聲回答。
“娘拿這些錢幹什麼?”張富田有些不太相信,但英娘的為人,他心裡也清楚,他疑惑了。
“走,去問問娘去。”張富田伸手拉英娘的手。
“嗤。”英娘痛得皺了一下眉。
“怎麼了?”張富田忙看英娘的手,只見英娘手心紅腫有些潰爛。
“英娘你這手怎麼會這樣?”張富田心疼地問。
“沒什麼。”英娘縮回了手。
“富田哥你回來了。”門外賣果子的小哥,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叫文哥兒,看見張富田很高興地喊他。
“回來了。喲,又長高了。”張富田摸摸他的頭,笑道。
“富田哥你回來就好了,你不在家英娘姐好可憐喔!”文哥兒搖了搖頭說。
“怎麼了,你說給我聽。”
“富田哥來這邊。”文哥兒向門裡看了一眼,將張富田拉到旁邊,低聲說:“你不在家,你娘天天找由頭打英娘,前日說英娘姐將她很貴的綢鍛衣服洗壞了,將英娘姐好頓毒打,鄰居們去勸,還被她罵回去,還說誰敢告訴你,就上門鬧去。”文哥兒一邊說一邊歎。
“這英娘姐拿繡花針的手被打成那樣,做不了活,又被你娘罵,說白養了只不下蛋的雞。她自己天天出門買了好多體己的貴重東西用,卻飯都不讓英娘吃。”
聽了文哥兒的敘述,張富田有些發怒了,他轉身進屋,欲找母親理論,卻被英娘擋住。
英娘勸道“你自幼就想要娘回來,享天倫之樂,如今娘回來了,老人家就隨了她吧。”
“英娘,那可苦了你了。”張富田心疼地說。
這天,張富田見娘從外面買了好些綢緞和銀釵,就對娘說:“娘,家中不太富,你買這麼多貴的物件,用也用不完,少買些吧。”
“什麼,老娘才買些東西,你就心疼錢了,老娘當初怎麼生了你個沒用的東西,手裡攥著錢,就不給老娘用,連老娘都養不起,你怎不去死了,少在這世間丟人現眼。”何氏瞪眼叉腰大罵起來。
“算了,夫君,不要再說了。”英娘輕輕地拉了下丈夫,不讓他再說下去。
“啊,就是你這個賤女人在我兒背後告我狀,誣衊我,我不活了,兒不孝,媳不賢,我死了算了。”何氏一屁股坐地上哭天喊地,尋死覓活。
張富田被一鬧,嚇住了,忙給娘跪下認錯。
從此以後,何氏在家做威作福,特別是對英娘橫挑鼻子堅挑眼,怎麼看都不順眼,特別是看不得小夫妻間恩愛。總找茬子對英娘。富田和英娘總想著“百善孝為先。”終是忍氣吞聲。
家中錢糧又緊,張富田不得不又出門做生意去了,英娘甚是害怕擔心,自己一人與娘在家。
張富田安慰英娘一定快去快回。
三個月後,張富田回家,見娘躺在床上,頭上纏著布,忙問原因。
只見何氏淚眼婆娑,哭訴道,“自你走後,英娘象變了一個人,對我非打即罵,昨日我說飯硬吃不下,就被她拉著頭髮撞桌角,我頭撞破了,如今昏昏沉沉的。兒啊,我雖沒養你多少,但我生了你啊,你看在母子一場,把你媳婦休了吧,不然下次你回來就見不到娘了。”
張富田將信將疑,欲問英娘,卻四處找不到英娘。
“她打了我,怕你怪她,一早就跑出去沒回來。”何氏哭著說。
“如果她真做出如此不孝之事,休了也好,以後免得母親受苦。”找不到英娘,張富田心想先答應了娘,等段時日娘氣消了再將英娘接回。
“若休她,白白養了這些年,不若將她賣了,也能換些錢,再討房媳婦,養個兒子,且不更好?”何氏見兒子同意休妻,笑了起來,又提議道。
“這,不太好吧。”必竟夫妻恩愛,怎捨得賣她。
“你若不舍賣她,就將我逼死好了。”何氏一見兒子不舍,又做模樣尋死。
“好吧,娘,我同意。”張富田無奈只得答應。
自從將英娘賣掉,何氏天天歡歡喜喜,穿戴打扮走東串西,飯也不做,將賣英娘的錢悉數花光。
張富田後悔不已,又不敢怪娘,只能日日借酒澆愁,不再出門做生意,加上何氏揮霍,家中漸漸貧困。
這日,張富田酒醉剛醒就見何氏收拾了幾大包行李,便問娘去哪裡。
何氏用眼瞪了下兒子說“我怎生了你這沒出息的敗家兒,你養不起老娘,老娘自找人養去,不比跟你在家白白等死強。”
說完,何氏拿著行李走出門去。
“娘,我家破人亡都是你害的,如今你卻躲得乾淨,你還我英娘,還我英娘!”張富田沖上去一把拉住何氏,兩人扯打起來。
何氏如何打得過年輕力壯的兒子,她慌得亂叫“來人啦,逆子打親娘了!”
聞訊而來的衙役上前拘了二人,帶到衙門。
縣官升堂,問清原由,又問明街坊,縣官心中有數,提筆判道:“張富田對娘愚孝,是非不斷,枉害英娘。何氏生而不養,為母不尊,挑撥兒子媳婦,誣陷兒媳。判:張富田找回被賣英娘,仍做夫妻。何氏已改嫁他人,逐出張家,張富田每月三十文錢支付何氏生育之恩。”
眾人聽判莫不嘆服。
何氏羞愧難當,自去了。
張富田千尋萬找,終於找到被賣給一大戶人家做傭人的英娘,傾盡所有贖回英娘,夫妻歡歡喜喜回了家。
張富田為人吃苦耐勞,又誠實守信用,所以日子漸漸好起來,只是長年聚少離多,故而一直沒有生養子女。有娘的日子,張富田第一次感受到了母愛,這是他從小就渴望的,如今母親回來了,他十分珍惜這份感情,所以他對母親言聽計從,他對英娘說一定要孝順母親。
英娘也是善良的女人,對婆婆恭敬尊重。
一轉眼一年過去了。
“兒啊,你這媳婦太壞了,你不在家,她給我吃乾飯,要吃雞蛋,才給一個。”張富田剛回家,娘就拉著他,數落英娘不是。
“娘,我去說她。”張富田安慰著娘,去找英娘問原由。
英娘默默地打開糧缸,裡面只有很少的米,張富田揭開鍋,看見鍋裡還有吃剩下的糠面粥,張富田吃了一驚,問:“英娘,你就吃這個?”
英娘默默地點點頭,眼中含著淚水。
“怎會沒糧,錢呢?”張富田急切地問。
“錢全被娘拿走了,這缸米還是半年前,你走時買的。”英娘低聲回答。
“娘拿這些錢幹什麼?”張富田有些不太相信,但英娘的為人,他心裡也清楚,他疑惑了。
“走,去問問娘去。”張富田伸手拉英娘的手。
“嗤。”英娘痛得皺了一下眉。
“怎麼了?”張富田忙看英娘的手,只見英娘手心紅腫有些潰爛。
“英娘你這手怎麼會這樣?”張富田心疼地問。
“沒什麼。”英娘縮回了手。
“富田哥你回來了。”門外賣果子的小哥,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叫文哥兒,看見張富田很高興地喊他。
“回來了。喲,又長高了。”張富田摸摸他的頭,笑道。
“富田哥你回來就好了,你不在家英娘姐好可憐喔!”文哥兒搖了搖頭說。
“怎麼了,你說給我聽。”
“富田哥來這邊。”文哥兒向門裡看了一眼,將張富田拉到旁邊,低聲說:“你不在家,你娘天天找由頭打英娘,前日說英娘姐將她很貴的綢鍛衣服洗壞了,將英娘姐好頓毒打,鄰居們去勸,還被她罵回去,還說誰敢告訴你,就上門鬧去。”文哥兒一邊說一邊歎。
“這英娘姐拿繡花針的手被打成那樣,做不了活,又被你娘罵,說白養了只不下蛋的雞。她自己天天出門買了好多體己的貴重東西用,卻飯都不讓英娘吃。”
聽了文哥兒的敘述,張富田有些發怒了,他轉身進屋,欲找母親理論,卻被英娘擋住。
英娘勸道“你自幼就想要娘回來,享天倫之樂,如今娘回來了,老人家就隨了她吧。”
“英娘,那可苦了你了。”張富田心疼地說。
這天,張富田見娘從外面買了好些綢緞和銀釵,就對娘說:“娘,家中不太富,你買這麼多貴的物件,用也用不完,少買些吧。”
“什麼,老娘才買些東西,你就心疼錢了,老娘當初怎麼生了你個沒用的東西,手裡攥著錢,就不給老娘用,連老娘都養不起,你怎不去死了,少在這世間丟人現眼。”何氏瞪眼叉腰大罵起來。
“算了,夫君,不要再說了。”英娘輕輕地拉了下丈夫,不讓他再說下去。
“啊,就是你這個賤女人在我兒背後告我狀,誣衊我,我不活了,兒不孝,媳不賢,我死了算了。”何氏一屁股坐地上哭天喊地,尋死覓活。
張富田被一鬧,嚇住了,忙給娘跪下認錯。
從此以後,何氏在家做威作福,特別是對英娘橫挑鼻子堅挑眼,怎麼看都不順眼,特別是看不得小夫妻間恩愛。總找茬子對英娘。富田和英娘總想著“百善孝為先。”終是忍氣吞聲。
家中錢糧又緊,張富田不得不又出門做生意去了,英娘甚是害怕擔心,自己一人與娘在家。
張富田安慰英娘一定快去快回。
三個月後,張富田回家,見娘躺在床上,頭上纏著布,忙問原因。
只見何氏淚眼婆娑,哭訴道,“自你走後,英娘象變了一個人,對我非打即罵,昨日我說飯硬吃不下,就被她拉著頭髮撞桌角,我頭撞破了,如今昏昏沉沉的。兒啊,我雖沒養你多少,但我生了你啊,你看在母子一場,把你媳婦休了吧,不然下次你回來就見不到娘了。”
張富田將信將疑,欲問英娘,卻四處找不到英娘。
“她打了我,怕你怪她,一早就跑出去沒回來。”何氏哭著說。
“如果她真做出如此不孝之事,休了也好,以後免得母親受苦。”找不到英娘,張富田心想先答應了娘,等段時日娘氣消了再將英娘接回。
“若休她,白白養了這些年,不若將她賣了,也能換些錢,再討房媳婦,養個兒子,且不更好?”何氏見兒子同意休妻,笑了起來,又提議道。
“這,不太好吧。”必竟夫妻恩愛,怎捨得賣她。
“你若不舍賣她,就將我逼死好了。”何氏一見兒子不舍,又做模樣尋死。
“好吧,娘,我同意。”張富田無奈只得答應。
自從將英娘賣掉,何氏天天歡歡喜喜,穿戴打扮走東串西,飯也不做,將賣英娘的錢悉數花光。
張富田後悔不已,又不敢怪娘,只能日日借酒澆愁,不再出門做生意,加上何氏揮霍,家中漸漸貧困。
這日,張富田酒醉剛醒就見何氏收拾了幾大包行李,便問娘去哪裡。
何氏用眼瞪了下兒子說“我怎生了你這沒出息的敗家兒,你養不起老娘,老娘自找人養去,不比跟你在家白白等死強。”
說完,何氏拿著行李走出門去。
“娘,我家破人亡都是你害的,如今你卻躲得乾淨,你還我英娘,還我英娘!”張富田沖上去一把拉住何氏,兩人扯打起來。
何氏如何打得過年輕力壯的兒子,她慌得亂叫“來人啦,逆子打親娘了!”
聞訊而來的衙役上前拘了二人,帶到衙門。
縣官升堂,問清原由,又問明街坊,縣官心中有數,提筆判道:“張富田對娘愚孝,是非不斷,枉害英娘。何氏生而不養,為母不尊,挑撥兒子媳婦,誣陷兒媳。判:張富田找回被賣英娘,仍做夫妻。何氏已改嫁他人,逐出張家,張富田每月三十文錢支付何氏生育之恩。”
眾人聽判莫不嘆服。
何氏羞愧難當,自去了。
張富田千尋萬找,終於找到被賣給一大戶人家做傭人的英娘,傾盡所有贖回英娘,夫妻歡歡喜喜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