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在研究幸福密碼。
看到大家都在拼命掙錢,
其開始目的是追求幸福的生活。
但後來忘了初心,
不但沒追求到幸福生活,
反而一點兒個人幸福都沒有了。
我做酒店20多年, 酒店的環境不能說不好吧, 裝修豪華, 四季如春, 西裝革履, 每日和美味佳餚打交道, 但工作的壓力使我天天在焦慮之中, 常常是夜不能寐, 形成了長期失眠症。
幾十年了, 回想前半生, 最幸福的時刻竟是我剛剛參加工作時的一幕。
四十多年前我在客車廠綜合車間做鍛工兼做電焊工, 鍛工其實就是鐵匠, 也叫小爐匠。 在過去, 就是打鐮刀,
那在我們客車廠, 就是把燒紅的鐵打成各種形狀, 最後完成客車的配件。
最幸福的那一幕, 就發生在我剛剛參加工作兩年的時候, 當時工資是24塊錢。 那一天, 車間外面下著小雪。 車間的同事們都下班了。 只剩下張培力、李志清、周少光和我。 因為我們有一個小小的密謀——在一塊兒聚一次餐。
車間很大, 那時候也沒有暖氣, 我們就在大車間的一個角落, 用鐵皮和三合板兒, 蓋了一個小屋。 實際上, 就是一個屋中屋, 這個房間大約有六七平方米, 裡麵點了一個大爐子。 小房間裡暖融融的。 冬天我們都在這裡更衣。
下午上班時間, 我們偷偷地出去, 買了一斤牛肉、一斤花生米、一隻燒雞、一斤桃酥、一瓶橘子汁。 我們四個人足足花了八塊錢,
終於等到下班了, 工友陸續換好衣服回家了, 班長也回家了。 那時候, 我們剛剛20多歲, 最害怕的就是班長。
我們的班長, 一個姓蔣, 一個姓吳, 一個正班長, 一個副班長。 他們對我們這調皮搗蛋的年輕員工非常上心, 天天管束著我們。 我們不敢亂說亂動。
還好今天, 兩個人也走了。 車間是我們的天下了, 開火吧。
我們打開爐蓋兒, 向爐膛裡面加滿了煤炭。 然後打開幾個用草紙包著的食品。 牛肉和燒雞的香味兒撲鼻而來。
爐火越燒越旺, 半截煙筒都紅了。 小房間裡, 暖融融的。 身上微微出汗。 我們不由得脫掉了棉襖, 把幾樣食品擺滿了小桌。 周少光順手拿了一塊牛肉放在嘴裡。
平常我們最愛吃的菜, 也就是兩毛錢一份的白菜肉片。 今天那叫奢侈啊。 我們都坐了下來, 張培立打開了橘子汁先喝了一口, 遞給了我, 我還沒送到嘴裡, 李志清就把瓶子搶過去了, 仰口喝了一口, 接著又遞回來。 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橘子的香味兒, 冰糖的甜味兒, 還有說不上來的一種混合味, 直沁心脾。 我沉浸在橘子汁的那種又甜、又清香的味道裡面。 幸福啊!痛快啊!抓了幾個花生米, 填進嘴裡, 哇!真香。 我又拿了一塊桃酥塞進已經滿滿的嘴裡,
要知道那是1976年, 我們的生活還非常苦。
那時候, 我對快樂和幸福的含義, 還不能區別開來。 看著外邊兒小雪下著, 整個院子慢慢變白;聽著爐火發出嗤嗤的聲音, 身上暖融融的, 特別舒服;口中吃著美味佳餚, 還有那香甜的橘子汁。 這種幸福的感覺, 仍然歷歷在目。 我完全就是在白居易綠蟻新醅酒, 紅泥小火爐的詩的意境中。 過去已經40年了, 好像那香味兒, 仍在我的口中。 那暖暖的感覺就在身邊。
聊城 王繼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