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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唐詩三百首《送人東游》溫庭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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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人東游》

溫庭筠

荒戍落黃葉, 浩然離故關。

高風漢陽渡, 初日郢門山。

江上幾人在, 天涯孤棹還。

何當重相見?樽酒慰離顏。

賞析

送人東游, 溫庭筠。 開篇兩句, “荒戍落黃葉, 浩然離故關”, 是所有作者想說的, 送別跟離開的姿態。

離別本身沒有什麼稀罕, 就是人發生了一些位移, 離開了原地, 它沒有什麼感情色彩。 但離別為什麼如此傷感?是因為孤獨。

人離開是需要姿態的, 我們要用某一個理由, 某一種姿態來開解離去的孤獨。 溫庭筠給了一種姿態——浩然。 浩然是偉大, 光榮, 正確的, 浩然是確乎將自己犧牲給了一個更偉大的存在,

它闡明了離別的必要性。 成為偉大的一部分, 也部分解決了孤獨的問題。

於是人間正道是滄桑, 浩然之人裹挾風雷之勢翻山越嶺, 倏忽於天地之間, 朝渡漢陽, 暮至郢門。

可浩然真的能解決孤獨麼?浩然是世界觀, 生活是柴米油鹽。 每天一睜眼是否有旭日陽光?下床是否有親人相伴?累了是否有人安慰?登高眺遠, 是否有人作陪?天地沙鷗, 孤舟獨棹, 去路茫茫, 天涯路遠, 是否有江水盡頭?盡頭有幾人相候?

高飛與否, 浩然與否, 非我所慮。 我所關心的是, 你何時回來, 我以清酒一杯, 寬解你的眉頭。

這首詩作別的不是作者的朋友, 更像是作者自己。 每過一段時間, 人都會啟程漂流, 昨天的自己送別今天的自己。

孤獨是離別的主旋律, 於是要浩然作陪, 投身於某一種偉大, 證明漂泊的必要和意義。 首尾相接的漂泊, 讓人疲憊, 又讓人興奮。 每一次送別明天的自己, 請諄諄囑咐, 讓去路更加坦蕩, 更加快樂。 你好, 請一路順風。

後記

在寫這篇文章之前, 我對著電腦螢幕想了一個小時, 希望回答一些孤獨本質的問題, 然後想的自己很孤獨。

我發現孤獨有一千種理由:比如朋友的離去;比如愛人的缺失;比如父母的老去;比如城市的陌生, 等等。 可我認真想了想, 這些問題都不成立。 朋友走了可以再結交;愛人沒有可以尋找;父母老去應該去溫暖他們, 帶他們認識這個新的世界, 而不是自憐自艾;城市可以去熟悉。 這麼想來想去, 隱隱約約覺得孤獨是個偽命題,

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可是孤獨是如此真實, 真實到無處不在。 我相信孤獨是每一個人最忠實的夥伴, 孤獨是忠誠的, 對這種忠誠最大的讚揚是如影隨形。

孤獨是如此的宏大, 宏大可以清晰, 但清晰是視覺的, 當視覺超載時, 是不可能用言語表達的, 至多是盲人摸象。 我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麼人會有藝術。 當人面對一種無法描摹的宏大、偉岸時, 太無力。 可對於宏大的解釋不能停, 必須用藝術, 用感知, 用類比, 用暗喻來闡釋這種宏大, 哪怕是盲人摸象, 哪怕是徒勞無功。 胸中塊壘無法傾吐的時候, 人真的會吐。

那如何比喻一下孤獨呢?人像生長在大地上的蒲公英叢, 親密的挨著, 相鄰雖不多, 但是親密。 風一吹, 蒲公英飛上天,

漫天都是蒲公英, 身邊卻空了;擁有了世界, 卻沒了根。 於是上帝讓亞當掰根骨頭, 做自己老婆, 有個伴, 也相互拴著, 互為座標。 可漂泊從未停過, 世界從未小過, 孤獨還是孤獨著, 人也從未停止尋找孤獨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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