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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雜思•超級“現在”

文/劉洪波

所謂“後現代”,在時間感受上來說,是把“現在”抬升到至高無上的位置。 一般認為,消費主義是後現代社會的直觀感受。 有關消費主義的社會和文化批評,我們已經看到了很多。 而在消費主義的後面,則是社會時間指向當下、此刻。 這與“現代主義”形成了差異。

現代主義也被認為是“現在”取代了古典主義的“過去”和宗教主宰的“未來”。 但實際上,“現代主義”確立人的現實位置,而不是將美好的想像寄託於回復古典的“黃金時代”或者宗教所指引的虛幻未來,取而代之的是人能夠創造自己的未來的思想。

現代主義以謀劃人的現實幸福而非“千年至福”為指向,這裡面的“現在”是一種相當長期的時段,其實也就是未來,只是這個未來不是虛幻的彌賽亞,而是人可以想像並在實踐中迎接的未來。 現代主義總體而言仍屬於一種“理想主義”。

福柯曾深刻揭示,現代資本主義以巧妙的規訓與懲罰機制對人的行為進行控制,鑄造標準化的行為,以使人們被有效地納入生產體系和統治體系。 嚴格地說,這是現代主義的管制技術。 而“後現代”狀況下,這一套規訓與懲罰的技術雖然未必刀槍入庫,但懲戒也進入了“後懲戒”方式,更多地是通過時尚製造、流行發佈和時髦商品,把人們“吸引”到潮流中來,吸納到資本體制中來。 通過定義時尚和過時,通過欣賞和嘲笑,通過選擇和排斥,人們貌似在進行自主的、自願的行動,實際上落入到製造商的佈局之中。

在時尚的統治下,人們的精神世界開始流變,一方面是不再堅定、執著和自信,另一方面是更易接受異質性、多樣化。 媒體將一切變成節目,包括政治議題、戰爭和苦難,就連宗教也在變化,放棄了苦修和冥想,而提倡較為輕鬆的博愛和趣味。 技術加速帶來了眩暈感,技術化使變化本身受到崇拜,而目標和方向令人焦慮。 時尚體制讓人陷入即時滿足,而鈍化了對長期價值的敏感。

應接不暇的變化豐富了體驗,又碎裂了時間。 從此,體驗代替了經驗,人們很少再經歷什麼,而是不斷體驗著新的刺激。 繁多的體驗,以及時尚體制需要的接受、學習、適應、追逐等環節,都是需要時間投入的,時間不得不被安排給更多的事務,使花在某件事情上的時間變短。

體驗是即時的,與“過去”沒有關係,與歷史沒有關係,時間的度過,不再是未來經由現在而變成過去,沉澱為個人經驗,而是在不斷的體驗中碎裂為一個個“現在”。 傳統與記憶也被時尚化了,過去被重新改造,以適應現在的口味,服務於售賣的目的,傳統再生為時尚物品,就像鄉村游,作為“現在”的一種參照,一種不希望仿效的觀光物件,如果沒有網路,那就連觀光的條件也不具備。

“現在”的長度變短了,“現在”一旦過去就被拋棄掉,也無需或來不及展望未來,而且不確定性太大,展望也沒有什麼用處。

時間坍塌為“現在”,而且“現在”的分時機制越來越強,“現在”越來越當即化。 個人性取代了集體行動,刺激感取代了幸福感,欲望的迫切性、消費作為幸福的承諾取代了美好未來。 一種停止展望未來,或者只展望刺激性體驗、“黑科技”未來。 新的時間精神仍然是分秒必爭的,但不是計劃性,而是立即獲得並享受。

“現在”推向了極致,擾亂了時間節奏。 人們為遊戲畫面掉幀而苦惱,卡頓不只指畫面停滯,還指流暢度的不理想;電腦和手機開關機的幾秒鐘變得漫長而難以忍受。 休閒時間的延長,沒有帶來閒適的生活,而是帶來時間的緊缺,因為值得體驗的事項在增加,時尚生產加快導致跟上它所需要的時間投入加大,資訊高速流動使人害怕漏掉了什麼而被排除在交流之外。

時間的衝突在增強。 因為要體驗的東西很多,還因為個人在當下狀態中構建自我身份的選擇量太大,無論外在的社會節奏,還是內在的個人選擇焦慮,都在造成時間的擠壓感。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儘管“後現代”狀況下,個體的選擇極為豐富多元,但似乎都必須表現為一種時間欠缺的狀態,對那些時間寬裕的人,人們不是投以羡慕的目光,而是覺得那一定是被潮流拋棄的人,是沒有能夠進入主流人群的邊緣者、零餘者,或者直言之失敗者。

【編輯:朱佳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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