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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小鹽:《暴裂無聲》,刀鋒下生存的底層民眾

1《羅生門》, 拉康理論的電影鏡像

黑澤明的《羅生門》是拉康幻象理論的最佳電影對應物。 影片裡的幾位當事人, 武士、武士之妻、殺人強盜、砍柴人,

之所以供詞不一, 不是每一個人故意在撒謊, 而是每一個人面對符號秩序的質詢, 為了避免面自身的創傷, 各造幻象, 陷入對自我的癔症性認同:殺人強盜心目裡的自我是多情的綠林英雄, 他無法面對自身的猥瑣、下流與膽怯;武士心裡的自我是捍衛正統道義的具有自戮精神的勇士;武士之妻心裡的自我是貞潔高貴的美婦;砍柴人的心裡的自我是善良人。 每個人的自我幻象與他人眼裡的實存有著天差地別, 所以謊言出現了, 對當事人卻未必是謊言。 影片最後將人類靈魂獲救的希望賦予砍柴人, 因他是整個案件的局外人, 而非涉案很深。 因此, 救贖人類靈魂的善的力量, 依舊渺茫如風中之燭。 從拉康心理學來理解人類,
比哲學更具潛能。 所有的哲學理論都在試圖回答一個“我是誰?”的問題, 拉康的回答是:“我”是癔症性存在。 從這個角度看, 拉康比海德格爾更像一個哲學家。 雖然海德格爾指控拉康是一位元“需要精神病醫生的精神病醫生”, 但依拉康理論解讀海德格爾為何成為納粹黨員便可見緣由:希特勒實現了海德爾格的癔症性幻象。

2《踏血尋梅》:活著是一場疾病

蘇格拉底臨終之前, 對他的學生克利托說:“哦, 克利托, 我欠阿斯克勒庇俄斯一隻公雞, 記得替我還上這筆債。 ”阿斯克勒庇俄斯是古希臘的醫療之神, 蘇格拉底臨終要求給阿斯克勒庇俄斯獻祭一隻公雞, 無非是想說:活著是一場疾病, 死亡是這場疾病的最佳理療師。 某種意義上說, 香港導演翁子光執導的驚悚影片《踏血尋梅》, 是獻給現代都市孤寒症的又一隻阿斯克勒庇俄斯公雞。 導演將細膩逼真的鏡頭語言, 刺探進一場毛骨悚然的兇殺屍解案。 血腥的表層之下, 則是大都市日常生活醜陋不堪的五臟六腑。

底層少女王佳梅, 懷著幸福生活的夢想, 到香港追隨她改嫁而去的母親。 逼仄的生活空間, 困窘的經濟環境, 導致母女間頻頻反目, 互不理解。 大陸妹王佳梅, 不但沒有找到她的幸福生活, 反而成為做皮肉生意的援交女。 但, 不幸並沒有就此止步, 做為援交女的她, 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自己的嫖客。 貨車司機丁子聰, 因貧窮與醜陋情場失意。 丁子聰是最理解王佳梅生活困境與情感困境的人。 當王佳梅說:我是基督徒。 我想死(基督徒自殺便要墜入地獄)。 丁子聰以知音的方式成全了她——那便是按照她的意願, 替她殺了她自己。 當員警問殺人犯丁子聰:“你是不是討厭女人?”丁子聰答:“我不討厭女人。 我不討厭佳梅, 我還喜歡她。
我是討厭人。 ”丁子聰是真正的厭人症患者。 丁子聰之所以屍解王佳梅, 是他憎恨人類的肉體。 在他看來, 王佳梅應該以另外的方式存在, 而非醜惡的人類面貌。 這部影片裡, 殺人兇手丁子聰, 和哈內克影片《愛》裡男主人公相類, 他們都是女主人公的阿斯克勒庇俄斯, 他們作為死神的使者, 從根本上醫療了兩位女性的存在。

3烏托邦根本不存在

一種有趣的現象, 一些知識人在反烏托邦的同時, 卻唯美國正確。 論證所有的國內問題, 言必及美國。 顯然, 美國在這裡成為一個意味深長的參照系, 一個話語裡的烏托邦。 這是一個悖論:在反烏托邦的同時, 他們潛在的肯定著另外一個烏托邦。 正如上個世紀六十年的法國知識份子, 因為對史達林政權的失望,他們轉而將烏托邦美夢投射于東亞大國。然而,烏托邦根本不存在,正如理想愛人並不存在。美國也有美國的問題,只是制度使得美國比我們所處的社會,更為合理。最起碼,它承認一個基本事實:世界存在根本的裂隙,無法完全整合為一個和諧的、整體的、完美一致的統一體。和諧、統一、完美等等詞彙,恰恰是烏托邦熱衷追求的事物。這也是真正的選舉的根本意義之所在,將衝突的裂隙公開呈現出來,最終交給偶然性的博弈。

4《暴裂無聲》:刀鋒下生存的底層民眾

忻鈺坤的《暴裂無聲》是一部堪與韓國電影《黃海》媲美的影片。只不過《黃海》中群狗互獵的邊緣族群,在《暴裂無聲》中置換為一大群沉默的羔羊。張保民是那只唯一以拳頭抵抗,捍衛自身生存的羔羊。昌萬年是一隻因為擁有財富而一躍從羊變為狼的社會達爾文主義者。影片中最為有趣的是昌萬年的那幾綹捲曲的假髮。正是這幾綹假髮,表現出昌萬年的出身與表演性人格:他原本也是一隻底層的羔羊,只是依仗著財富,轉眼就變了虐殺同類的狼。當然,外出應酬和做慈善的時候,他便把自己打扮成一隻人畜無害的羊。

羔羊之所以沉默,不僅僅因為話語權的喪失,有時候甚至是羔羊們自身的選擇,譬如律師陳文傑。本質上陳文傑也是這叢林社會裡的一隻被獵殺的羔羊,他自己的女兒就被瘋狂老闆作為人質綁架。他不敢反抗,他唯一敢做的是如何自保,如何比別的“羊”活得更久。影片中的“無聲”,是四重無聲的疊加:喪失話語權的無聲(張保民);目擊者的無聲(戴著奧特曼面具的小孩);有話語權,卻選擇性失聲的無聲(陳文傑);群體的無聲(受重金屬污染的整個村莊的受害者的無聲)。四重無聲的疊加,必然導致最終的暴裂。但,這暴裂依然無聲——影片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們看到知道真相的陳文傑,選擇了把掩蓋真相作為給予救女兒之命的張保民的致命答謝。此時此刻,在山裡四處尋子未果的張保民,身後的山體轟然倒塌……是的,我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這塌陷,顯然指涉的不僅僅物質性山體的塌陷,而是我們社會的整個倫理道德價值觀的悄然塌陷。

比起忻鈺坤的第一部影片《心迷宮》單純注重的存在之荒謬,新片《暴裂無聲》明顯比第一部更為精緻,也更具有社會學意義。它拓展了懸疑片的邊界。在講述一個環環相扣的激烈故事的表像之下,導演的本意卻在於觸及現實之痛,在於關注生活在刀鋒下的底層民眾。這顯然得力于導演的天賦才華:創作者既有講好一個通俗故事的能力,又有給通俗故事賦予深層意義的能力。這是一種將商業片與藝術片巧妙的融合在一起的智慧。國產影片的曙光,或許就在畢贛、忻鈺坤這些八零後新銳導演的身上,他們吸納國外優秀的電影作品的營養之後,完全走在自己的路上。

本文圖片皆來自互聯網

上傳與管理: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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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上古神系》為朱大可先生耗費20多年的研究成果。全書以跨文化的全球視野,運用多種學科工具,獨闢蹊徑地探研中國上古文化和神話的起源,發現並證明,全球各地的上古宗教/神話均起源於非洲,這是繼美國學者發現全球智人源於非洲、紐西蘭學者發現全球語言源於非洲之後,第三個具有原創性的學術貢獻,有助於修正人類文化起源的傳統觀點,向西方主流人文闡述體系注入“中國元素”。這些觀點顛覆晚清以來的學界定見,為認識華夏文化的開放性特徵、傳承本土歷史傳統、推動中國文化的未來復興,提供了富有卓見的啟示,可視為1949年以來中國學術的重大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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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史達林政權的失望,他們轉而將烏托邦美夢投射于東亞大國。然而,烏托邦根本不存在,正如理想愛人並不存在。美國也有美國的問題,只是制度使得美國比我們所處的社會,更為合理。最起碼,它承認一個基本事實:世界存在根本的裂隙,無法完全整合為一個和諧的、整體的、完美一致的統一體。和諧、統一、完美等等詞彙,恰恰是烏托邦熱衷追求的事物。這也是真正的選舉的根本意義之所在,將衝突的裂隙公開呈現出來,最終交給偶然性的博弈。

4《暴裂無聲》:刀鋒下生存的底層民眾

忻鈺坤的《暴裂無聲》是一部堪與韓國電影《黃海》媲美的影片。只不過《黃海》中群狗互獵的邊緣族群,在《暴裂無聲》中置換為一大群沉默的羔羊。張保民是那只唯一以拳頭抵抗,捍衛自身生存的羔羊。昌萬年是一隻因為擁有財富而一躍從羊變為狼的社會達爾文主義者。影片中最為有趣的是昌萬年的那幾綹捲曲的假髮。正是這幾綹假髮,表現出昌萬年的出身與表演性人格:他原本也是一隻底層的羔羊,只是依仗著財富,轉眼就變了虐殺同類的狼。當然,外出應酬和做慈善的時候,他便把自己打扮成一隻人畜無害的羊。

羔羊之所以沉默,不僅僅因為話語權的喪失,有時候甚至是羔羊們自身的選擇,譬如律師陳文傑。本質上陳文傑也是這叢林社會裡的一隻被獵殺的羔羊,他自己的女兒就被瘋狂老闆作為人質綁架。他不敢反抗,他唯一敢做的是如何自保,如何比別的“羊”活得更久。影片中的“無聲”,是四重無聲的疊加:喪失話語權的無聲(張保民);目擊者的無聲(戴著奧特曼面具的小孩);有話語權,卻選擇性失聲的無聲(陳文傑);群體的無聲(受重金屬污染的整個村莊的受害者的無聲)。四重無聲的疊加,必然導致最終的暴裂。但,這暴裂依然無聲——影片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們看到知道真相的陳文傑,選擇了把掩蓋真相作為給予救女兒之命的張保民的致命答謝。此時此刻,在山裡四處尋子未果的張保民,身後的山體轟然倒塌……是的,我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這塌陷,顯然指涉的不僅僅物質性山體的塌陷,而是我們社會的整個倫理道德價值觀的悄然塌陷。

比起忻鈺坤的第一部影片《心迷宮》單純注重的存在之荒謬,新片《暴裂無聲》明顯比第一部更為精緻,也更具有社會學意義。它拓展了懸疑片的邊界。在講述一個環環相扣的激烈故事的表像之下,導演的本意卻在於觸及現實之痛,在於關注生活在刀鋒下的底層民眾。這顯然得力于導演的天賦才華:創作者既有講好一個通俗故事的能力,又有給通俗故事賦予深層意義的能力。這是一種將商業片與藝術片巧妙的融合在一起的智慧。國產影片的曙光,或許就在畢贛、忻鈺坤這些八零後新銳導演的身上,他們吸納國外優秀的電影作品的營養之後,完全走在自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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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上古神系》為朱大可先生耗費20多年的研究成果。全書以跨文化的全球視野,運用多種學科工具,獨闢蹊徑地探研中國上古文化和神話的起源,發現並證明,全球各地的上古宗教/神話均起源於非洲,這是繼美國學者發現全球智人源於非洲、紐西蘭學者發現全球語言源於非洲之後,第三個具有原創性的學術貢獻,有助於修正人類文化起源的傳統觀點,向西方主流人文闡述體系注入“中國元素”。這些觀點顛覆晚清以來的學界定見,為認識華夏文化的開放性特徵、傳承本土歷史傳統、推動中國文化的未來復興,提供了富有卓見的啟示,可視為1949年以來中國學術的重大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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