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完年不久就開春了, 山上的梯田裡長出了些青草, 開得早的山花也開始冒頭了。 又是一年新的開始, 充滿著生機。 可是喻芳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她的男人去年就是在這個時節死的, 得的是在村裡被稱為“癆病”而去的。 這種病大家都知道是無藥可救, 自從鄉里的醫生告訴了診斷結果後, 一家人就在無助中等待, 直到最後......
喻芳從小也害過小兒麻痹症的病, 至今走路都還是一瘸一拐的。 由於得了這樣的病, 又是女兒身, 家裡就將他過繼給了單身的叔叔。 三年前, 叔叔將她嫁到了隔壁山裡的這戶人家, 男方的家裡就只有公公和自己的男人兩個人。 她的到來, 自然是充滿著喜氣和希望, 可天有不測風雲, 現在又成了這種狀況。
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喻芳都過著以淚洗面的生活。 但是, 日子總還得過下去, 即使是心裡再痛, 也不得不接受和自己男人陰陽永隔的現實。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公公卻又在年前的一次上山砍樹的勞作中遇到了一群野豬。 本來還算強壯的公公面對一群野豬的攻擊也勢單力薄, 被咬成重傷躺在山裡動彈不得。 後來還是喻芳看到公公遲遲沒有回, 找來鄰居幫忙去山裡抬回來的。
抬回來後的公公知道自己已然傷動脛骨, 時日不多。 儘管喻芳準備將他送至鄉里醫院治療, 可是老人捨不得僅存的那點余錢, 更不願意讓喻芳背上債務, 拒絕了治療, 僅憑隔壁鄰居家的土郎中弄點草藥敷一下。 每次看見喻芳傷感時, 還不時強做微笑, 安撫媳婦說:沒事, 這藥很管用的, 過幾天就好了。
直到年後正月裡的一天, 公公感覺自己可能快撐不住了, 雖然嘴裡已經不能說話, 但手還能勉強活動。 用竹棍子敲打著床鋪。 喻芳聞聲後來到公公的床鋪前,
公公的嘴動了動, 幾次想說話, 但還是沒有發出聲來, 只有流出的眼淚在那類似黑色樹皮狀的臉頰上形成兩條溝痕。
山裡的墳地上又新增了一座土墳, 白色的魂幡隨著初春的冷風肆意的搖擺著。 誰也不知道喻芳該往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