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破五, 男人收起過年衣服, 疊好放在櫃子裡, 然後和女人說, 親戚串完了, 我該出門了。
女人給孩子餵奶, 頭也不抬說, 早咧。
男人很聽話, 出門去鍘草喂驢。 已經鍘了很多草, 男人並不嫌煩。 他多幹一點, 老婆就少幹一點。
到了晚上, 女人脫光了等他。 這是他倆的默契。 老婆穿著內衣, 他不能去觸碰。 老婆脫光了, 他知道老婆想要。
燈沒有亮, 這時候適合黑燈瞎火。 男人臘月二十八到家, 一直到破五, 老婆夜夜脫光, 男人想起來就心酸。 一年回家一次, 老婆真委屈了。 拿回來多少錢都不能補償老婆, 他知道。
老婆是啞巴蚊子,
男人瞅瞅家裡沒有什麼硬活了, 吃元宵時候說, 活幹完了, 老闆打電話催了。
老婆說, 抱抱妞。
男人抱了閨女, 閨女很乖, 不知道要花兒要炮, 不知道給紅包的遠近親疏, 眼神除了好奇, 小嘴隨時要去找奶。
男人說, 妹子明年該高考了, 又是一筆錢。
老婆說, 我知道。
男人說, 我早出去幾天, 好多賺點。
老婆說, 我知道。
男人說, 那我走吧。
老婆說, 咱倆去看看桃林桃花吧。
男人說, 早咧, 杏花剛開, 輪不到桃花開。
老婆說, 你不在, 桃花不敢開。
男人抱著妞妞不說話了。
老婆當閨女時候, 想他了就讓他陪著她去桃林散心。 有時候花開 , 有時候無花可開,
兩個人結婚時候 , 女人沒要什麼彩禮就登記了。
男人在洞房之夜說, 我當牛做馬也不讓你受委屈。
女人說, 我知道。
男人等不到桃花開, 又和老婆說, 老闆又催了, 說給我一天漲20塊錢。
老婆那晚上給他烙了十二個蔥花油餅, 讓他路上吃。 兒子已經懂事了, 他知道爸爸要出門, 吃完飯和媽媽說想去隔壁陪奶奶睡。
女人摸摸兒子頭說, 被子蓋嚴點, 記得給你奶奶捶背捶腿。
到了晚上, 安頓好閨女, 老婆脫光衣服說, 今晚上我叫一聲吧。
男人說, 算了, 你不習慣, 叫出來會招母雞打鳴。
女人捶了男人一捶, 就沒叫。
第二天天不亮, 女人早早做了疙瘩湯炒雞蛋, 燉了排骨蘿蔔。 男人起來吃了一半, 兒子和媽進了門。 女人趕緊起身盛飯, 男人說, 媽你不用起早。 媽說, 我來抱抱妞, 你媳婦送你到縣城。
女人點點頭說 , 我給妞喂飽再走。
喝著湯, 媽說, 新新說這倆月不用寄錢, 她打工攢了些。
女人說, 得寄點, 女孩家不能穿得太不如人, 會讓人笑話。
帶了行李到村口等車, 女人解開棉襖又給妞喂了一口奶。
男人對兒子說, 我不在家, 該你頂門定居了, 多照顧奶奶媽媽妹妹。
兒子說, 我攢了三百多壓歲錢給你, 爸到了工地買些水果吃。
男人沒說什麼, 彎下腰給兒子系鞋帶, 系了好久沒有抬頭。
他接過錢, 但上車時候悄悄給了媽, 囑咐媽等桃花開罷給兒子買身運動服。
媽說, 車來了, 走吧。
到了車站, 買了大巴票, 女人說, 你看你有運氣, 出門就刮大風, 你穿薄了。
男人說, 手套忘床頭了。
女人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貼在自己臉頰。
男人想縮回來但女人抓得很緊, 說, 別這樣, 人看咱們會覺得咱不是兩口子。
女人說, 我知道。
手一直貼在女人臉上, 不會怎麼暖和, 但那樣或許能傳遞女人一年的溫婉或清涼。
一直到進站之前, 女人一直沒有放開男人的手。
男人說, 你得回去了, 妞餓肚子該哭了。
女人說, 我知道。
但那只手並未放下, 隔著鐵柵欄, 女人知道這臉這手又得一年才貼合, 她只想多呆一會兒, 儘量多呆一會兒。
後來男人在工地收到女人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