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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翹起的腿放下!

把你的腿放下來!

這句話, 是我在過堂時聽到的一句話, 也是惟一的一句話。

吃了幾十年的飯, 無憂無慮地生活, 對吃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雖然吃得有好有歹, 但是沒有人在吃飯這件事上給我挑毛病;也沒有想到吃飯是個問題。

來源|騰訊佛學(ID:rushidao_qq)

作者| 孫建勳

在柏林禪寺吃飯, 卻讓我銘記心底, 久久不能遺忘, 頭腦裡不斷地出現在那裡吃飯時的鏡頭, 在那裡吃飯時的所思所想。

2004年5月2日, 新散文網站在柏林禪寺舉行了一次文學筆會。 我們一行18人在寺裡吃住。

第一次在寺裡吃飯, 就讓我記住了。

下午到達後, 在吃晚飯前, 筆會的組織者馬明博給我們介紹了寺裡的規矩:

“……這裡是北方最大的佛教聖地……早晨和中午, 吃飯前要念經。 吃飯時不能說話, 不能弄出聲響。 吃多少要多少, 不能剩下……”

聽他說完, 我對寺裡吃飯的規矩產生了興趣。

過堂(寺院裡的吃飯叫過堂)的人很多。

大家都在堂前排隊等候, 秩序井然。

餐廳前有三個門, 中間是僧人們排隊進出的門, 兩側分別是在家男眾, 女眾進出的門。

進得門來, 魚貫而行, 我們依次在長條桌凳前坐下。 桌凳是簡陋的, 但桌面平整, 乾淨。

每一個人的面前並排放著兩個空碗, 一雙筷子。 筷子在碗與我們中間。 筷子尾在右手的一側。

整個齋堂像是一個大教室, 中間是一個講壇。 寺裡的方丈和尚巍然端坐, 兩側的僧人和在家信眾都面向中間而坐。

齋堂寂靜, 雖然有二百餘人過堂, 卻鴉雀無聲。

待大家坐定, 有僧人領頭念經, 大家雙手在胸前合十, 會念的, 跟著念出聲;不會念的, 作雙手合十狀。

經文我一句也聽不懂。 聽介紹說, 是讓天下的人都有飯吃。

經畢, 有許多專事服務的僧人為大家盛飯菜湯。 用餐開始。

一碗粥, 一勺素菜, 一個小饅頭。 這是我們的晚餐。

這樣飯菜, 對於我來說是最最平常, 最少見的了。 無論在家裡還是在飯店, 幾年來, 我幾乎沒有吃過這麼簡單的飯。

恭敬(攝影:張望)

“把你翹起的腿放下。 ”一個僧人給我盛飯時聲音低低地但很嚴肅地對我說。

我把一條腿從另一條腿上拿下。 由於不懂得寺裡的規矩, 讓師父指出來, 我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我沒有惱怒。 隨著年齡的增長, 職務的提升, 在飯桌上, 每次吃飯都有人給我端水敬酒。

“把你翹起的腿放下。 ”在平時, 是沒有人對我這樣說的。 領導不這樣說, 同志們不這樣說。 就是父母在世的時候, 也早不這樣說我了。

這句話, 是我在過堂時聽到的一句話,

也是惟一的一句話。 這句話, 讓我想了良久。

我是什麼時候養成在吃飯時翹起腿的毛病呢?從小跟隨父母在山東, 是在桌子前擺放著腿吃飯的;後來到了河北老家是把腿盤在炕上吃飯的。

是從什麼時候養成了在吃飯時翹起腿的毛病呢?一個壞毛病的養成, 竟然無從察覺。

這個毛病, 在柏林禪寺過堂時被僧人說過之後, 我又犯過三次。 但我在察覺之後, 自己把腿又重新放下來。 沒有等到僧人來糾正我的錯誤。

在寺裡吃飯, 我變得小心翼翼。 在我們的飯桌前, 有幾位僧人提著, 端著飯菜湯桶來回地走。

如果有什麼需要, 不要說話, 只需要把吃乾淨的碗往前一推, 就會有僧人給你盛上。

偌大的一個齋堂,

聽不到有人說話, 聽不到咂嘴的聲音, 偶爾能夠聽到筷子與碗磕碰的聲響。

齋堂寂靜

奇怪, 這裡為什麼沒有手機的響鈴聲, 沒有人議論的聲音?

而開會時, 會場上的手機鈴聲為什麼總是此起彼伏?宴會大廳裡, 喧鬧敬酒碰杯聲為什麼總是此起彼伏?

刹那間, 在我眼前閃過這樣兩個鏡頭。 一瞬間, 我感到了寺裡的莊嚴, 肅穆, 感到了信仰的力量, 感到了佛教的力量。

願天下的人都有飯吃。 這是一句多麼耐人尋味的話。 我的思緒在寂靜中穿行。

——北風呼嘯, 衣衫襤褸, 一個8歲的男孩, 一根打狗棍, 一隻碗, 沿街乞討……那是1933年父親的身影。

——一個身上穿著花補丁衣服的女孩, 緊跟著母親的身後, 在渤海沿線苦澀的風中從一個村莊走向另一個村莊, 為了能得到別人的施捨把肚子填飽……那是1964年妻子的身影。

——瓜菜代。閒時吃稀,忙時吃幹。這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聲音。

——泥濘而凹凸不平的街道,泥抹的低矮而黑暗的土房,滿目是六七十年代的滄桑。從一個戶到另一個戶,走了十個貧困戶,只有一家在飯桌上有半個饅頭。這是在2002年我帶領工作隊幫扶走訪貧困村時所見到的真實的情況。

……

——父親與母親在另一個世界裡有沒有飯吃?想到此,我的眼睛裡突然盈滿了淚水。

我為什麼會想到這些呢?我是一個無神論者。從小就受到黨的教育,接受辯證唯物主義的薰陶。

恭敬地對待吃飯

我在想,為什麼佛教會流傳上千年呢?

吃飯,在現在來說,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了,似乎不值得人們來論說它。

但是,在離開柏林禪寺之後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每到吃飯時,我都會注意我的腿是不是又翹起來了。

我要堅決地改掉這個壞毛病。我要恭恭敬敬地吃飯。我要恭恭敬敬地對待吃飯這個問題。

在吃飯時,我會想到很多面色黝黑的人,想到毒辣的陽光,想到暴皮的脊背,想到晶瑩的汗水。

我感覺到,每一口饅頭,每一口菜,都是那樣地香甜。當一粒米掉到桌子上時,我會毫不猶豫地撿起來放到嘴裡。

妻子說,你下一次再去的話,把孩子們也帶去吧,我看你回來以後有了佛心。

為了能得到別人的施捨把肚子填飽……那是1964年妻子的身影。

——瓜菜代。閒時吃稀,忙時吃幹。這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聲音。

——泥濘而凹凸不平的街道,泥抹的低矮而黑暗的土房,滿目是六七十年代的滄桑。從一個戶到另一個戶,走了十個貧困戶,只有一家在飯桌上有半個饅頭。這是在2002年我帶領工作隊幫扶走訪貧困村時所見到的真實的情況。

……

——父親與母親在另一個世界裡有沒有飯吃?想到此,我的眼睛裡突然盈滿了淚水。

我為什麼會想到這些呢?我是一個無神論者。從小就受到黨的教育,接受辯證唯物主義的薰陶。

恭敬地對待吃飯

我在想,為什麼佛教會流傳上千年呢?

吃飯,在現在來說,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了,似乎不值得人們來論說它。

但是,在離開柏林禪寺之後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每到吃飯時,我都會注意我的腿是不是又翹起來了。

我要堅決地改掉這個壞毛病。我要恭恭敬敬地吃飯。我要恭恭敬敬地對待吃飯這個問題。

在吃飯時,我會想到很多面色黝黑的人,想到毒辣的陽光,想到暴皮的脊背,想到晶瑩的汗水。

我感覺到,每一口饅頭,每一口菜,都是那樣地香甜。當一粒米掉到桌子上時,我會毫不猶豫地撿起來放到嘴裡。

妻子說,你下一次再去的話,把孩子們也帶去吧,我看你回來以後有了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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