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寒風如刃，李軒宇站在院中，月下，他的影顯得格外孤獨。李逸辰，那個曾經與他談笑風生的兄弟，此刻卻冷峻如冰，仿佛隔了一道無形的墻。

“母后和二哥不會有事，五哥去了，反而麻煩。”李逸辰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的語氣中似乎藏著深深的憂慮。

李軒宇的心中涌起一莫名的恐慌，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排除在這個之外，但他明白，李逸辰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不會有事？”李軒宇的聲音中帶著一抖，“萬一有人蒙蔽圣聰，母后和二哥無辜被冤，怎麼辦？你難道不知道二哥小時候，就曾經有人誣陷他，父皇差點把他殺了。”

李逸辰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他的眼神中掠過一擔憂，但很快又被堅定所取代。

李軒宇不再說話，他到自己仿佛被孤立在一片黑暗中，周圍都是未知的危險。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緒。

“小九，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李軒宇的聲音低沉而哀求。

李逸辰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陪著他站在那裏。他仿佛在說，什麼都不用說，他就在這裏，他會保護他。

許久之后，李軒宇的肩頭慢慢放松，他嘆息道：“我不麻煩你去，我想借楚王的合符一用。”

合符，是楚王的象征，也是通行大明宮的憑證。有了合符，他可以自由進出大明宮，即便宮門閉，軍也會為他敞開。

“合符不能外借。”李逸辰的聲音依舊堅定，沒有毫妥協。

“你怎麼知道不會有事？”李軒宇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慮，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痛苦。

“你去了，能怎麼辦？”李逸辰的反問讓李軒宇無言以對。他明白，去了也是徒勞，反而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李軒宇不再說話，他覺到自己仿佛站在一片迷茫的海洋中，四周都是黑暗，沒有出路。

“我不麻煩你去。”李軒宇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堅決。

李逸辰沉默了片刻，然后點了點頭。他知道，李軒宇已經決定了自己的道路，他無法阻止他。

兩個人默默地向院走去，隨從關閉了院門，李逸辰走在前面，李軒宇跟在他后。

走進屋子，李軒宇打了個嗝，了肚子道：“一個下午都在對弈，我去廚房布菜，邊吃邊聊吧。”

李逸辰心生警惕，他知道，李軒宇向來不，今晚卻是異乎尋常地。

“五哥先坐，我去。”李逸辰起走向門口，準備喚來院門口的隨從凌霄。

然而，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聽到了后窗那裏“啪”地一聲，似乎是撐桿掉了。

李逸辰轉便往屋外跑去，園燈照耀下，一個影鉆新種的花圃，踩著花圃的圍欄，爬到了墻頭上。

那是柳綺梅以前常常翻越的地方，只不過去年冬天前，圍墻種上了牡丹花，砌起圍欄。

“五哥下來！”李逸辰急道。

李軒宇在墻上搖頭：“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可不是頭烏。”

他說完不等李逸辰回答，便轉跳下墻頭。

外面“嗵”地一聲，接著聽到李軒宇的罵聲：“誰在這裏拉屎？”

“快去攔住趙王！”李逸辰急急地向前走，猶豫了一瞬，也爬上圍墻。可趙王李軒宇早就不知去向。

不，李逸辰知道他的去向。

大明宮。

闖宮被視為謀逆的大明宮。

皇帝今日請來皇后，宣召晉王，差軍前往晉王府，拘來了側妃閻氏。

一日之，他已經把事查得清楚明白。

其實很簡單。

找到軍名冊，按照順嬪所說，查八年前軍中姓田，能出宮廷的，發現只有一位，名李夢溪。

這人原是軍衛士，被柳仁安安排在嚴鳴宇手下做事，搜集員信息、掌握了不翰林策甚至宮中的事，后被勒死在私宅。

為免掀起風波，皇帝示意京兆府劉墨軒，定案為畏罪自殺。

但也因為此事，皇帝對柳仁安起疑，命他挑選軍出城練。

不久后，柳仁安便誣陷李逸辰謀反，險些把李逸辰和流民埋進山。

查到了李夢溪，事其實已經很清楚。畢竟八年前順嬪瘋傻當夜，柳仁安帶人在宮中救火，立功后升職為軍統領。

所以李夢溪柳仁安指示，嚇瘋了順嬪娘娘。

接下來，按照記檔，把當晚柳仁安的部下，盡數拘拿。不知者居多，但是有一人知，也就夠了。

皇帝并未用三司法堂審訊這件事，也未對韓憶霜用刑，甚至沒有問，只是讓旁觀審訊而已。

親眼目睹參與那件事的軍被當場死，而晉王李睿翰和皇后陪坐在皇帝邊，臉都很難看。

對他們來說，雖然隔著一層屏風，但旁觀這次審訊，無異于一種警告。

韓憶霜提心吊膽地聽到最后，好在他們雖然指認自己的父親，卻沒有敢提到皇后和晉王。

雖然魂魄已碎一團，腳酸，恐懼讓的每一次呼吸，都急促得難以抑制，但韓憶霜始終端正地跪著，等待屬于的審判。

侍干凈紫宸殿地板上的跡，拖走被死的軍，高樂同推開窗子，散去殿的腥氣，皇帝才開口說話。

“傳朕旨意，”他的聲音沒有緒，可正是這沒有緒的話，反而更加讓人骨悚然，“閻氏一族，十四歲以上笞八十，徒刑五年。柳仁安，賜死。”

高樂同立刻領命，韓憶霜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

笞，是用竹板拷打脊背。八十下，恐怕閻氏族中略年長些的，當場就會死去。而就算僥幸活下來，邊關徒刑五年，盡折辱，恐怕也很難存活。

皇帝是要閻氏族人求死不能，以懲其罪。

而對待柳仁安，真的是“賜”死。因為直接死了，反而比求死不得要好。

韓憶霜重重叩頭，聲道：“謝圣上恩典。”

那麼接下來，會被軍帶走嗎？

是閻氏族人，笞八十。韓憶霜希自己能就此死去，不再醒來。

但是軍拖走之前，有一個人，緩緩起，跪在了皇帝面前。

“父皇，”他叩首道，“兒臣求您饒恕側妃閻氏。”

韓憶霜猛然抬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晉王李睿翰，為求？

隔著屏風，又離得遠，會不會是某種幻覺？

怎麼可能？的夫君，是那個外表溫文爾雅，實則專橫可怕的男人。在晉王心中，沒有什麼比權勢重要。而的生命，像草芥般低賤。

皇帝似乎也覺得自己聽錯了。

他問道：“你說什麼？”

座邊的皇后立刻起，斥責李睿翰道：“胡言語！罪臣之，值得你為求嗎？”

韓憶霜看著細紗屏風后，那個端正跪立的背影，一瞬間淚流滿面。

相比憤怒，皇帝臉上的驚訝更多一些。

他遲遲不肯冊立太子，有很大的原因，是覺得李睿翰雖足夠聰明，卻不夠仁厚。

所以皇帝會因為一斗珠的事，取消立儲事宜。

皇帝讓軍拘來韓憶霜，是震懾，也是試探。

韓憶霜，應該是一枚可隨時舍棄的棋子。

李睿翰應該把自己從柳仁安案件中摘出來，但他竟然敢跪地求？

大唐皇帝臉上變幻莫測，他開口道：“原因呢？”

李睿翰臉上并無懼，只有恭謹和溫厚。

他誠懇道：“民間有言，‘一日夫妻百日恩’。閻氏雖然并非兒臣發妻，但是府近一年，也曾悉心服侍兒臣，并無過錯。柳仁安八年之前犯案時，只有十三歲。雖閻氏族人理應被株連，但兒臣還是斗膽懇求父皇，饒過的命。”

皇帝靜靜地看著李睿翰，判斷他是真心為閻氏求，還是同圜丘祭天時一樣，想得一個仁孝的名聲。

人心叵測，即便是他的兒子，他也不能完全看明白。

皇帝想起自己賜死的，李睿翰的第一個人。那時李睿翰也同樣為求，即便對方誣告他污強暴，李睿翰還是跪在地上，懇求從輕發落。

“既然如此，”皇帝道，“你愿意為，了這八十次笞刑嗎？”

李睿翰的表沒有半分猶豫，他只是下意識自己傷的肩膀，便回答道：“兒臣愿意。”

“算了吧，”皇帝不怒自威，語氣卻和緩了些，“你與柳綺梅切磋，剛剛傷，再打八十下，朕和皇后，就要失去嫡長子了。”

李睿翰是嫡長子，是正妻所生的第一個兒子。

按照宗法禮制，是繼承帝位的第一人選，也應該是皇帝寄予厚的人。事實上，他是皇帝唯一督促過學業，讓他從小就耳濡目染朝堂雨腥風的人。

皇帝端起茶盞，吹開浮沫，慢飲一口。

李睿翰低著頭，他的心懸在半空，直到聽見皇帝道：“那便把閻氏逐出晉王府吧。”

只是逐出，不刑罰，也不必徒刑千裏。

閻氏怔怔地跪著，忘了謝恩。

李睿翰再次叩首道：“謝父皇恩典。”

“你們先出去。”皇帝似乎很疲憊，但還是留下皇后說話。

“灃墨，”皇帝轉頭看向皇后，問出了軍并未招認的話，“所以八年前，你幫了他，對嗎？”

你幫了柳仁安，把朕蒙在鼓裏，任用佞為軍統領，險些釀大禍。

“母儀天下，”皇帝起道，“母儀天下？”

國母以仁關懷教化天下萬民，你做到了嗎？

……

李軒宇看著李逸辰，他明白了，李逸辰一直在保護他，保護他們所有人。他低下頭，沉默不語。

夜越來越濃，李軒宇轉離去，他的腳步雖然沉重，但他的心中卻充滿了溫暖。

他知道，無論前路多麼坎坷，他都不會孤單。因為有李逸辰，有他們的兄弟之，他們一起面對。

李逸辰看著李軒宇的背影，他的心中涌起一暖流。他知道，他們的兄弟誼，已經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權力。

他們，是真正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