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理寺。

冬日午后，暖過樹梢，灑落在肅靜的庭院。大理寺，一干人馬正圍繞著一棵老槐樹，熱議紛紛。

“太子殿下，這可是真真切切證據啊！”大理寺卿李軒宇指著桌上的賬冊，激地聲音都有些抖。

賬冊記錄了安國公府生鐵的來源，證據確鑿，不容置疑。

“李卿，你辛苦了。”太子李睿翰溫聲，心中暗自慶幸，幸虧有李煜軒及時查到證據。

“太子殿下，安國公府的罪行，可謂是罪加一等。”李軒宇激昂地說著，眼中閃過一憤怒。

“皇位爭奪，難免有些手段。”李睿翰淡淡一笑，似乎對這一切早已司空見慣。

他著站在一旁的李逸辰，眼神中著關切。

今日，他們之間終于鬧翻了。

李逸辰，安國公府的世子，李睿翰的堂兄，一直被視為皇位的有力競爭者。

李逸辰與人為善，通達理，與李睿翰關系頗好。見面時常喚“六哥”，含著自在隨意、手足親和。

然而，今日李逸辰喚他“六哥”的聲音，卻與往日截然不同。

他的語氣依舊尊重和禮貌，沒有氣急敗壞、惡語相向，卻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

李煜軒，李逸辰的六哥，靜靜地站在廊下，看著冰雪融化，地面漉漉的。

他的心，也跟著漉漉的。

外面的消息很，但能傳出去的，都是太子允許的。

楚王被賜死，太子德才卓絕，繼承皇位順理章，民如子，是國之幸事。

葉松霖起兵謀反，太子仁德，只要他放棄兵馬，請罪就能免死。

這些消息傳遍京都，然后向南、向北，不出七日，便傳遍河北道、河南道、山南道。

劍南道節度使葉松霖與妹妹柳綺梅勒馬停下，看著遠的道。

道上人越來越多，袍樸素的百姓，大多向北行進。

“芳菲，你怎麼看？”葉松霖問。

“太子用母親和姐姐要挾我們，就把這些兵馬放下吧。”柳綺梅道。

葉松霖點頭，放下一萬騎兵，卻并未讓他們的行進速度快一些。

“不讓你帶兵去，沒說不讓我帶百姓去啊。”柳綺梅冷笑著揚起馬鞭，縱馬向前。

已經讓凌霄帶著徐駿軒役繞道水路，進京。

柳綺梅站在風中靜靜地等，枝頭的雪落下，掉在的肩頭。

有些沉，有些涼。

過了許久，柳綺梅轉要走，一個聲音弱弱地，怯怯地開口，道“做人要講理。”

“如果是太子……”另一個聲音突然道，“就有理由把我們沒有死的親人埋了嗎？”

“或者是——”有人又問，“您也怕？”

“我不怕！”柳綺梅僵，卻猛然轉，回答道，“你們不怕，我有什麼怕的？”

沒有職，做不到為他們主持公道。

但大唐朝廷，總會有講理的地方。

抬手指著遠龍首原下的長安城，轉道“到了！”

“他們到了！”大明宮，侍姚致遠回稟太子，“沒有帶騎兵。”

“讓他跪在城門外，等著。”李睿翰神倨傲。

稟告的侍有些遲疑，還是開口道“那麼……楚王妃呢？也跪在地上等著嗎？”

李睿翰迅速起，從案后走出來。

“怎麼不早說？”他叱問道，“怎麼回來了？”

“應

該被攔在路上，回不來才對。不過李睿翰瞬間想到，葉松霖帶兵闖關，必然也會帶柳綺梅回來。

會生氣嗎？

如果看到城墻下，麻麻跪著的安國公府家人？

李睿翰臉慌張，快步向外走去。

姚致遠追在他后，繼續回稟“楚王妃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本宮知道。”李睿翰腳步飛快。

“帶著許多百姓，”姚致遠道，“劍南道的百姓。”

李睿翰停腳，一瞬間凝固，神大變。

城墻下，葉松霖克制自己，并未去救被綁的母親和妹妹。

他抬頭揚聲，看著城墻上佇立的軍統領白泛兮，大聲問“請問末將何罪，以至于家人此折辱？”

城墻外還站著許多百姓。

他們默默地抬頭，心裏也在問。

葉松霖曾經北擊吐蕃，屢戰告捷。

葉松霖曾經是河北道行軍大總管，戰功赫赫。

葉松霖命任劍南道節度使，肅清了瘟疫。

他犯了什麼罪，以至于國公府被抄，他的家人被綁在城墻下，后站著劊子手呢？

因為，無詔帶兵回京？

“因為無詔帶兵回京!”城墻上，軍統領白泛兮面罩寒霜，寒聲回答。

無詔回京，視同謀反。

謀反者，罪誅九族。

軍拉開數百弓弦，出刀劍，對準葉松霖。

“誰說本無詔？”葉松霖的回答如驚雷滾滾。

他丟掉韁繩，翻下馬，向前走去。

武候攔他，軍攔他，員呼喝命他退后，可他一直向前。

葉松霖徒手撥開刀劍，從容邁步，走到距離白泛兮最近的地方。

他從袖中取出一，跪地上舉，揚聲道“圣上詔令在此，準下帶一萬騎兵，回京復命。時間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