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涵提著食盒，穿過致的格扇門，步了裏間。室溫度驟然一降，與外間的炎熱形鮮明對比。屋陳設簡潔，卻有一方展出去的水榭欄臺，讓人眼前一亮。

屏風上繡著“鶴鳴九皋”四字，出一文人雅士的氣息。欄上開著的窗，來了湖面潺潺的水聲，仿佛讓人置于一片寧靜的天地。窗外，后湖的水面碧波漾，遠高樓林立，一派繁華景象。

此刻，蕭厭正坐在欄前，專心致志地寫著什麼。桌上堆滿了厚厚的書折，筆案上擺放著攤開的紙張，一旁的小火爐裏，熱茶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

他看到宋芷涵進來，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問道：“昨夜睡得可好？”

宋芷涵原本準備質問他的氣勢，在看到蕭厭那溫和的笑容后，瞬間熄滅。他見蕭厭從桌邊取出一個食盒，放在桌上，推了推的方向。

“前幾日聽你說想吃西樓的桃花，早朝回來時正好順路就買了些，還有他們樓裏的糖蒸酪和鮑魚盞，也都是你喜歡的口味，我瞧著新鮮便也讓人裝了些回來，你嘗嘗可還合口？”

宋芷涵瞪大了眼睛，無語地看著蕭厭：“阿兄，你故意的。”

原來蕭厭是專程去西樓買了點心回來，本就不是順路。氣呼呼地上前，將食盒放在桌上，正要指責他，卻發現蕭厭已經扯過一旁繡著垂海棠的墊，放在桌子一側，示意坐下。

宋芷涵瞪大了眼睛：“夫戰之勇，一而戰，再而衰，三而竭。阿兄，你這樣是不對的。”

蕭厭一本正經地回：“宮裏有些事推不得，陛下召見不能不去。”

宋芷涵聞言，氣勢再次跌落，連最后一點委屈都覺得自己是無理取鬧。知道以蕭厭的份，想要徹底留在府中養傷，本不可能。只是心疼他，明明傷得那麼重，還得顧著這些事，臉蒼白，卻不得休息。

蕭厭見垂著眼，滿臉沮喪，手牽著胳膊，讓坐了下來：“別氣了，午后便無事了，不必出府。”

宋芷涵這才稍稍安心，探眼瞧著蕭厭腰間未曾有什麼異常，而且他臉雖有些蒼白，神卻還不錯。連忙打開自己提過來的食盒。

“秦娘子說阿兄昨日傷了氣，需要好生進補，我昨兒個吩咐了人熬了些參湯，用的是老鴿燉了一上午，阿兄嘗嘗。”

捧著燉盅放在他跟前，絮絮叨叨地取了湯匙，一邊說著話，一邊關注著他的傷勢。

“這湯燉的濃，秦娘子說你子比常人不同，進補也得慢慢來，這湯裏的參先別吃，不然怕太補了子不住。”

“秦娘子說要隨時留意著傷口，阿兄你早起時有沒有頭暈，傷口還流不流，是不是乘的馬車進宮？秦娘子說了你這傷靠近要害，雖致命卻也不能隨意彈，傷口沒好之前不能騎馬，也不能跟人手……”

宋芷涵眼神圍繞著他上轉個不停，恨不得能事無巨細都遵照秦醫的醫囑。蕭厭見這麼關心自己，心中暖洋洋的，角不自覺地揚起，出一抹淺笑。

他拿過湯匙，喝了口參湯，說道：“本督又不是閑得慌，旁人不來招惹自不會與人手。”

宋芷涵瞪了他一眼：“那不行，萬一有人得寸進尺欺負阿兄呢，阿兄有傷在不跟人手，讓滄浪去，若有人招惹阿兄，讓滄浪揍他。”

蕭厭聞言，頓時笑得前仰后合，斜倚在憑幾上，著那小腦筋，覺得這模樣有趣極了。

“小海棠，你這般護短若是人瞧了，可說你不講道理。”

宋芷涵撇了撇：“由他們說去。”

就不講道理了，怎麼了？

蕭厭笑聲更大了些，斜倚在憑幾上，著那驕縱的眉眼。他家小海棠這不講道理的樣子，與他一模一樣，人瞧著就歡喜的。

見鼻翼上浮出一層薄汗，臉頰也紅撲撲的，蕭厭隔著桌面手牽著胳膊，讓坐了下來：“行了，別忙活了，吃糕。”

宋芷涵團坐在桌邊了汗，好奇地問道：“阿兄，你這裏怎麼這麼熱？”

蕭厭旋將欄邊垂落的簾子了起來，又隨手拿起桌上的折子替扇風：“鶴唳堂下面連著一地熱，從這邊往下挖了兩層，裏頭是方藥泉，我剛進京那幾年子不好，便一直住在這邊，有那藥泉和暖玉地熱，這鶴唳堂也就比外面要熱一些。”

宋芷涵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小樓下面還埋著藥泉？”

蕭厭遞了錦帕給臉：“倒也不會，那藥泉裏的溫度一直都是那樣，暖玉也是冷玉，大多都是冬暖夏涼，加之躍鯉魚臺外連著府中湖，有湖風納涼，到了盛暑時這裏反而比外間要涼快些。”

“冬暖夏涼？這麼好？”

宋芷涵滿眼驚奇，忍不住手了子下的地面，那目像是想要過石板瞧見下方似的。

“等過些日子天氣熱了，你過來坐坐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