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宴上，我將不吃的菜扔到一旁攝政王的碗裏。他剛要筷子，碗卻被我的嫡姐打翻了。

“妹妹，你欺人太甚。”轉頭又對著攝政王說：“王爺，你是萬人之上的攝政王殿下，怎麼能吃這個人挑剩下的東西？是替我嫁給你的，我才應該是你的髮妻。”

攝政王眯起眼看著嫡姐，面淡然，一言不發。可只有我知道他生氣了。攝政王對我的佔有非常強，他瘋狂地著我的全部，連我不吃的菜都是他剛剛在我耳邊撒求來的。

三個月前，我被賜婚府，當天攝政王娶了另一位子為平妻。傳聞攝政王自戰場毀容，脾氣也變得古怪，每個月從王府抬出來的人個個遍鱗傷。我是替同父異母的嫡姐替嫁來的，嫡姐誓死不火坑，爹爹又怕攝政王因此而震怒洗沈家滿門。於是，我這個養在偏院不能見的兒被趕鴨子上架。我也想要拒絕，可是他們拿母親和妹妹的命要脅我。

遠又有鑼鼓聲響起，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漸漸平息下去的疑問聲再次沸騰起來。

“又來一頂花轎，怎麼今兒王爺一日雙喜嗎？”

“那是永恩侯府家的嫡小姐，太后娘娘的親侄。這份可比宣武將軍高貴多了。馮小姐雖然是側妃，這排場哪里不比正妃強？以後這王府後院誰做主，一目了然。”

紅蓋頭被風起一角，我見到了我的新郎。九州紫金冠，束發喜袍，亮而裁，玉帶束腰，金繡面堤造靴落地，帶著冰冷的金屬聲。攝政王往我這裏瞧了一眼，二人不期對視。他的眼神仿佛癮的箭擊穿冰山，無端人後背生寒。那是習慣吐的眼睛。

聽聞攝政王自隨軍，14歲獨自領兵，18歲橫掃北京，19歲回京，僅僅用了一年時間在朝中殺出一條路，排除眾議，扶持帝登基，獨攬大權至今。上有天子，下有百，他殺人不看緣由，只看心。

我那雙快要凍僵的雙正要往前邁，卻見他說出兩個冰冷的字：“關門。”

正門關上，側門打開。清霜不忿道：“我家小姐可是聖旨賜婚的王妃，是正妃，怎麼能從側門進去呢？”

管家微笑道：“姑娘也說是小姐，這裏未婚，如何算王妃？沈小姐若是不肯進，要回將軍府，咱們攝政王府也是不會勉強的。”

新娘若不來，折損的就是攝政王府的臉面；新娘若返回，丟的就是宣武將軍府的臉面。我也想回去，可我回去了，娘親和妹妹怎麼辦？我沒有選擇的資本。我握著清霜的胳膊大步往前走，繞過前院，裏頭正在拜堂，吹笙鼓簧，熱鬧非凡。

一向克制的莫穎連娶兩妻，喝多了一頭砸在桌上，又忽然坐起來，看著周圍的景象，莫名其妙問了一句：“這是在做什麼？”

一旁的侍衛就回了一句：“王爺今日大喜。”

王爺環視熱鬧的四周，“大喜？不是有刺客嗎？破山，你怎麼還活著？”

這句話嚇得破山差點尿子，他連忙跪下去。莫癮充耳不聞，仿佛初來乍到，跌跌撞撞在堂中游走張，又走到院子裏，在雪地裏站了許久，口中喃喃說著什麼老天有眼，重來一次之類的胡話，哭哭笑笑，好似中邪一般，跌跌撞撞朝雪廬走去。

我坐在床榻上，盯著已經被雪的繡花鞋。房間很冷，腳底很涼。王府丫鬟見我不寵，紛紛跑去前院看熱鬧。我手將蓋頭掀開，清霜小聲道：“小姐，你怎麼自己將蓋頭掀開了？這不吉利。”想將蓋頭給我蓋回去。

“有什麼不吉利的，不過是個替嫁新娘。王爺今日還將心上人娶進門，誰有空搭理你。”說話的丫鬟是將軍夫人特意安排來監視我的。眼下得罪們，將來的日子只會雪上加霜，愈發煎熬。

丫鬟喝了一口酒，提醒道：“你就知足吧，能為咱們小姐擋災，便是被攝政王折磨死，那也是你的福氣。”

“折磨死……”父親也是這樣想的吧。沈家活生生的兒了一，他就可以在殿前陳皇帝，借機削了攝政王的權。

正想著，砰的一聲，門忽然被大力推開。我嚇了一跳，剛認出這是新郎莫澤，下一刻自己便被牢牢鉗制。他幾乎是撲過來的，我剛想喊一聲“王爺”，才張開，男人巨大的酒氣自口腔直沖天靈蓋，仿佛颶風襲來，帶著排山倒海之勢。

我人都傻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心在呼救，口中能說出來的只有“嗚嗚嗯嗯”聲。“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別拋下我。”莫澤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清，只覺得那雙手似鐵鏈將自己越鎖越。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趁著他說話的空隙，趕求救。

清霜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蒙了，聽到我呼救，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扯著莫影的裳將人往床下拖。子路和子路也反應過來，他們不得我折磨，一左一右扯著清霜，“你瘋了這是？”

“攝政王快鬆手！”隨而來的破山，瞧著有點混的形勢，有點不知所措。若在平時有人敢這樣冒犯王爺，破山能立刻命人拖下去，先招呼二十大板，然後再問緣由。可是今攝政王的反常，破山猜不出他的用意，所以只讓人將三個丫鬟拉開。

我瞧見清霜被人拖走，急得手腳並用，推開攝政王：“王爺，我妾知道錯了。我臨時被丟進花轎，還沒來得及學規矩，只想著母親平時的模樣。”我跪在他面前。

莫穎手想扶我起，卻見我瑟瑟往後一躲。不知是恐懼還是缺氧太久，我息聲有些大，放在地磚上的手也有些抖。

莫穎坐在床邊，一只腳踏在床沿，一只手著鼻樑，心裏有些懊悔。上一世他被人設計，錯將榆木當珍珠。明明是自己心，卻還要怪我勾引，導致自己背叛了心上人。強行要了我，又言語侮辱，事後我喝下避子湯，由著府裏府外的人欺負我。

後來他被人設計囚在王府，所有人都走了，只有我不離不棄。我一生備欺辱和冷落，卻在危險到來之際為他擋下致命一擊。直到我死，他才曉得，多年前救他開導他的人不是那個榆木，而是我。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那時候抱著我哭，求著我的原諒，說若有來生，一定加倍償還。可我卻吝嗇多看自己一眼，說：“你我緣淺，只此一世，但願此生不復見。”

他祈求漫天神佛，用自己的命換我的命。神佛無影，大雪落了三日，他抱著我在院中坐了三日，腦子裏全是與我的點點滴滴。然後他就醒了，醒在今夜與我的大喜之日。老天爺讓他回來贖罪來了，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我在門口站了半個時辰，被世人嘲笑。

他站起，先將我扶了起來，然後撇了一眼桌上的果和酒杯裏沒喝完的酒。他踱步而行，腳步停在子路跟前。一個眼神，破山立刻喝道：“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