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層層樹葉，灑在寬闊的庭院裏，兩道影在走間拉出長長的影子。林耀霞側頭，目流連于眼前宏偉的莊園，與沈雅軒并肩而行，忽然停下腳步，輕聲問道：“你當初來淮城，就是為了找我嗎？”

沈雅軒停下腳步，思緒飄回到那日。他低頭，角勾起一抹笑意：“起初并無太大把握，所以你還記得我曾在濱市逗留了一段時間？”

林耀霞也跟著笑了起來，那時的還對未來充滿未知，而從濱市開始，一切都似乎在悄然改變，開始步正軌，顯現出它應有的模樣。

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從未想過自己并非林家之，在合縣生活時，也曾慶幸過自己是林家的一員，因為至我能夠毫無顧慮地完學業，不必為生計擔憂。”

的話音微微一頓，轉頭看向沈雅軒，眼中閃爍著堅定：“但自從我看到了這世間的更多不公，我才不至于那麼痛苦，甚至覺得，比我痛苦的人比比皆是。韞笙曾經告訴我你的過去，我知道你過得并不容易，我也曾無數次問自己，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是我……”

林耀霞的聲音漸漸低沉，輕輕地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臉上出了溫的笑意：“但時間久了，我又覺得，還好那個人是我，因為我還有韞笙的。如果是別人，或許真的就沒有一生機了。這樣想想，日子似乎也不那麼難熬，因為我還有盼頭。”

說著，像是打開了一扇窗，從那窗子灑了進來，暖洋洋的，讓覺得這個世界不再是黑暗的。

“你真的這麼想？”沈雅軒側眸看著林耀霞，心中滿是對變化的驚訝。

林耀霞微微點頭，然后又問：“你打算回淮城嗎？畢竟你是來港城養病的，既然慢慢恢復，你是不是想回到韞笙邊？”

沈雅軒正疑著，林耀霞卻已經給出了答案：“不了。他在淮城有很多事要理，短時間恐怕難以解決。我在這裏，他不必擔心我的照顧，我也不想為他的負擔。畢竟，你們才是我的家人。”

說完，林耀霞了個懶腰，看了看前方漫長的道路，停下腳步，轉對沈雅軒說：“我們回去吧。”

沈雅軒看了眼前方的路，卻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后走到林耀霞邊，路過花圃時，他又問：“你喜歡秋千嗎？”

林耀霞知道他的意思，也沒有瞞：“喜歡。”

沈雅軒微微頷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回到莊園門口，沈雅軒停下腳步，看了看手機，簡單掃了一眼后，他抬頭了聲：“錦繡華章。”

林耀霞頓住腳步，回頭看他，只見沈雅軒開口道：“父親要回來吃飯，你準備見見他嗎？如果你不想見，也可以。”

林耀霞眉心微皺，反問道：“為什麼要不見？好像沒有什麼不能見的理由吧？”

沈雅軒一滯，他不知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或許是因為在淮城見過父母對待的方式，下意識地覺得可能會對親生父母有排斥。但他很快意識到，其實從未過親的溫暖。

他抿笑了笑，像春風拂面：“是，沒有什麼不能見的，我去和父親說。”

林耀霞點頭：“好，我先回房間了。”

走到大廳時，林耀霞的目落在墻上掛著的全家福上。照片上，沈雅軒側站著一位生，笑得甜清麗。

林耀霞站在照片前看了許久，然后繼續往樓上走。

沈雅軒走進門時，剛好看到林耀霞關上門，他剛準備上樓，秦嬸住了他。

“庭安啊，剛剛小姐上去的時候，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

沈雅軒的臉一僵，轉頭看向客廳墻上的照片，半晌后才悶出一句臟話。他哪裏注意到這件事，現在看來，自己都覺得不舒服。

他直接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對著電話那頭說：“人來把墻上的照片拆了。”

說完，他看著墻上的照片，越看越生氣，但更多的是自責。一開始接林耀霞回來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一點。

他走到秦嬸面前，說道：“家裏所有關于思瀾的東西都收好，不要再放在客廳裏。還有，花圃裏的秋千，也讓人拆了吧。”

秦嬸眼中閃過一激，說：“爺，那個秋千可是你之前親手幫思瀾小姐搭好的，思瀾小姐要是回來看到的話肯定會難過的。”

這句話像是一句警示，讓沈雅軒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側眸看向秦嬸，他又說了一句：“我說，拆了。”

話語間不容商榷。

秦嬸知道再說什麼都是徒勞，只能垂頭應下。

沈雅軒知道那個秋千對沈思瀾的重要，但他就是知道，這樣做才會讓他覺得，不那麼難。

因為他知道，他每次看到這個房子裏和思瀾有關的東西，就會想起他幫思瀾做這些的時候，林耀霞在做什麼。

他永遠都記得聞思遠曾對他說過的話：“錦錦沒有過過什麼好日子，別人眼中林家的千金，其實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甚至比不上聞家的一個保姆來的安心。看似唯唯諾諾的格都是被那些烏糟事磋磨的。你沒去過合縣，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些檔案卷宗裏寫的什麼東西，但是沈雅軒，你要清楚地知道，你以往和那個生在沈家過得有多開心，就有多痛苦。”

沈雅軒知道聞思遠的話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全然不信。更何況早在淮城的時候，他就聽說了林耀霞和聞思遠的事，聞遠邵的事更是有所耳聞。一個被家庭推出來維系關系的產能得到多看重？

所以聞遠邵從來沒有看中過，也從來沒有在上花心思，更沒有將當做一個朋友來看待。

他慶幸能遇到聞思遠。

若是他沒有找到，以后的生活會是怎樣的，沈雅軒不敢想象。

——

林耀霞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房間裏還有一個小小的書房，裏面放滿了以前看的書。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聞思遠吩咐他們這麼做的。

忽然有點想聞思遠，想知道他這會兒在做什麼，有沒有照顧好自己。

手機裏的消息還停在昨晚，聞思遠問到了沒有。當時林耀霞剛下飛機，回到房間后給他回了一條消息，說了兩句就去休息了。

幾句話本看不出來聞思遠是什麼想法，這個時候忽然覺文字的冰冷，隔著屏幕本不知道對方的語氣表，沒有溫度。

林耀霞看了兩眼，又把手機放回桌上。窗外的正好，靠在躺椅上，正好落在上，漸漸覺得有點熱了，林耀霞才拉上一半窗簾。

這樣靠著沒一會兒就困倦了，調整了一下姿勢，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約間好像聽見耳側有雀鳥啼鳴，面上有清風拂過，好像春來秋去，又是好景。

林耀霞最后是被敲門聲驚醒的，眉心皺，有點被攪擾的煩心。

緩了好一會兒才起去開門，開門看到秦嬸站在門口，見林耀霞皺著眉，還有點沒睡醒的模樣，小聲問了句：“小姐還在睡嗎？先生回來了，小姐要等會再下去嗎？”

雖然被突然打擾有點不開心，但林耀霞也知道沒有讓長輩等著的道理。

了眼，輕聲說道：“我去洗個臉，馬上下去。”

話落，秦嬸應道：“好的好的，那我先下去了。”

林耀霞點了點頭，將門帶上。

回到房間，林耀霞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看著鏡子裏的模樣，又將頭發梳了梳，看上去好像好了點，因為生病的事，林耀霞好像很久沒有好好看過自己的樣子了。

病了一場，整個人都消瘦了不，臉也都是一臉病態，毫沒有之前那樣紅潤的模樣。

這樣去見自己的親生父親會不會不太好？

林耀霞在屜裏找了找，沒有找到化妝品。大約是沈雅軒一個大男人本就沒有準備。

既然沒找到，林耀霞也就放棄了這個打算，上的服還算得，林耀霞也沒有換。

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的確是準備吃飯了。

剛剛睡一會竟然也睡了兩個小時，看來現在是真的越來越嗜睡了。

林耀霞剛一走出房門，就看到正往上來的沈雅軒，見到出來，沈雅軒開口說了句：“剛準備和你說一聲不用急著起來，再睡一會兒也沒事。”

林耀霞知道他的意思，估計寧翊也和他們說了自己懷孕的事，直接開口道：“最近比較容易犯困，不過剛剛已經睡了一會兒了，現在醒了點。”

說著，林耀霞往前走了走，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沈雅軒讓走在前面。

林耀霞腳步微頓，轉頭看向沈雅軒，像是鼓起勇氣般地問了句：“父親他，好說話嗎？”

的眼底有淡淡的擔心，沈雅軒笑著說了聲：“都是親人，有什麼不好說話的呢。”

沈雅軒這樣自然的模樣，讓林耀霞一時間醍醐灌頂。

是啊，都是親人有什麼不好說話的呢。

是自己在畸形的家庭裏待久了，都快忘了正常的家庭是什麼樣的。

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轉過繼續下樓。

說不張是不可能的，林耀霞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更別提對他們的記憶了，甚至連想象都不能完整地構畫出兩個和藹可親的人。

林耀霞的腳步邁下最后一級臺階的時候，心裏同時變得張起來。

沈雅軒先一步走到客廳去，對著坐在沙發上的人略帶恭謹地說了句：“爸。”

林耀霞跟在沈雅軒后面，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步子微頓，下一秒就見沙發上的人站起來。

他材筆，轉過來的時候林耀霞就看到了一副和沈雅軒有著七八分相似的眉眼。只是比起沈雅軒似乎更加深邃一點，多了幾分歲月留下的痕跡。

林耀霞一時卡殼不知道怎麼開口，又看了看沈雅軒。

沈雅軒似乎是看出什麼，對著沈父又了一聲：“爸？”

沈宸熙這才反應過來，看著林耀霞眼眶都熱了幾分，瓣張著卻說不出話來，最后只落下句：“像，真的像。”

林耀霞心裏驟然，像是有一種鋪天蓋地的難襲來。

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人，彎了一句：“爸。”

沈宸熙出手的作一僵，最后還是收回了手。

行為舉止間似乎還有點手足無措，一下子讓林耀霞也不知道應該繼續說什麼。

還是沈雅軒忽然開口道：“先去吃飯吧，這都到飯點了，妹妹要壞了。”

說完，沈宸熙像是找到了臺階，接話道：“對對對，先吃飯先吃飯。”

說著，往餐廳走去，沈雅軒看了眼林耀霞，似乎在尋求夸獎一樣的表。

林耀霞悅心。

只是在沈雅軒往前走的時候回眸看了一眼。

前面掛在那兒的全家福已經被取下來了，換了一幅油畫上去。

如果不注意，甚至不會發現上面掛著的東西換掉了。

含笑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沈雅軒看著林耀霞的背影，心中滿是慨。他知道，從今天開始，的生活將會有所改變，而他也會盡自己所能，給一個更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