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如水，灑在舊京的街頭巷尾。李煜章站在幽深的宮墻之外，心中如同被無形的幕布籠罩，紛擾的緒在中激。

他知曉，宮中的信件都是藥所傳遞，而藥并非隨時可得見，因此只能借助芙蓉之口傳遞信息。芙蓉，不過是從掖庭中剛剛被釋放的子，一想到的名字，李煜章對碧翠的怨氣便如同燃不盡的火焰。

他明明是自己的送上之人，卻對芙蓉的態度如此冷淡，這簡直是不將他這個主子放在眼裏。李煜章覺自己像是在與空氣搏斗，氣得拳頭發，卻又無計可施。

他努力平復著緒，對邊的阿芍低聲道：“你安排得怎樣了？”

阿芍輕巧地回答：“請六爺稍候，阿芍自有分寸。”

“區區曹家文瀚，不過是小菜一碟，還請王爺再給我兩天時間，阿芍定會送上厚禮。”

李煜章聽完，心中對金玉郎的好奇越發強烈。這位繡直使究竟如何運用自己的手段，將曹家文瀚玩弄于掌之中。

“請你再不要隨意上門，這樣對我們都很危險。我們還是通過信聯系。”阿芍再次叮囑。

派遣人將李煜章從側門送走，目送他離開后，轉緩緩穿過園子，來到了渡船邊，而后轉走向后樓。

金玉郎坐在阿芍房間的影之中，聽到推門聲，問道：“他急了嗎？”

“是的。”

“那就按照我們的計劃行事，首先要拿下曹家。”

“是。”

玉郎站起，準備離開，阿芍走到烏木柜邊，拿出一個布包，走到金玉郎面前遞給他。

“這是我為大人做的銀貂皮大氅，冬天將至，大人的披風也該換厚一點的了。”

玉郎后退一步，低頭看著布包，皺眉道：“不必了，我的事有人理，你只需專心做好你的事。”

他沒有回頭，轉離開了充滿暖香的房間。

阿芍著手中的包裹，失落之溢于言表，半晌后，又將其收回了柜之中。

“總會送出去的。”心裏默默想著。曾打聽過，金大人從未有過婚配，也沒有相好的子。

…………

安國侯家，早在開國皇帝手中起家，如今卻只剩下一個空架子。現任的小侯爺沒有實缺，每年的爵位津本不夠他一人揮霍。

他喜好排場和奢華，曾是歡喜樓的常客。自從玉樓開業，他又了座上賓，但只能玩一些普通的局。

后樓的人們聽聞過，他每每勾得心裏，只是沒錢玩。

他有兩個大好，一個是，一個是賭錢。在玉樓，他發現們比歡喜樓的更有趣，賭局也比歡喜樓的更令人盡興。

歡喜樓的們都有千金之資，他卻不喜歡那種冰清玉潔的架子，多才多藝的名頭，娶回家的人也是這樣，出來還是玩這樣的事就顯得無趣了。

玉樓則不同，他第一次來挑選人時，發現過來的子們有的嫵，有的俏，有的端莊，關上門后，卻都能放下架子。

無論是怎樣的傳言，這裏的子們都能百無忌，將他哄得心花怒放，正合他胃口。

然而，他們不知道，這裏為客人推薦子時，都是按照客人的喜好來挑選的。

小侯爺的婚事由家中安排，娶的是一位三品實缺員家的嫡，嫁妝厚，與他十分匹配。

這位嫡是世家子，教育出來的嫡，端莊持家都是好的，但與小侯爺跳的格完全不符。

明明是大家閨秀，卻被他說木頭人。在玉樓，一群知識趣的子圍繞著他，他怎麼可能還想得到回家。

這裏的人識趣，吃的是珍饈，喝的是瓊漿玉。他開了賭局，一玩就不知晨昏，累了就摟著人兒睡一覺。

醒來后再接著賭。一開始手氣很順，注下得大，贏得也多。他喜歡排場，賞銀厚，引得幾個人為了爭著服侍他而大打出手。

那是他最得意的時刻。但贏的盡頭就是輸，他輸紅了眼，歌伎說阿芍掌柜可以借款，貴賓無息。

他正在興頭上，怎麼肯罷休，便找了阿芍借款，簽了借條。簽了多次他也忘了。

到了第五天的早晨，他再去借銀子，阿芍并沒有說不借，只是說他玩了五天，家中找不到他應該很著急，要他先回家去。

不久后，阿芍坐著四匹大宛名駒拉著豪華馬車，拿著賬單親自來到安國侯府找小侯爺。

馬車就停在“安國侯府”的正門前。車夫喊來門房，點著小侯爺的姓名，他出來。

小侯爺在府上正聽祖父教導，門房只得遞眼。小侯爺一聽阿芍的名號，立刻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

安國侯祖上為開國立過功，后來沒落了，小侯爺的父親過早去世，讓安國侯家雪上加霜。

他這麼不爭氣，要是讓祖父知道了，必定會請家法打他個半死。他跑出來，不顧侯爺份，鉆上馬車，在垂著簾子的車上給阿芍跪下。

“好姐姐，你寬限我幾天，等我騙出來我夫人的嫁妝就來還你。”

阿芍心中一陣惡心，面無表地說：“爺要賭的時候，錢我幫你出了，現在要還錢卻要等，爺用我的錢時我可沒讓爺多等一秒鐘。”

那樣過分豪華的車輦停在侯府門前，不多時就有人來問，小侯爺害怕極了，一再懇求別在大門口說話。

阿芍又了他幾個頭才松了口：“走吧，回玉樓再說。”

此時的玉樓已經沒有致命的吸引力，只剩下致命的震懾。

他灰溜溜地下車，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暗的房間的大門口。

“這是玉樓的地牢，小侯爺若不還錢，就只能暫時居于此，家中有人還了錢，自然放爺回去。阿芍對不住爺，我也沒辦法。”

小侯爺還沒開口，幾個穿黑、蒙面的壯漢子從暗的房間裏走了出來。

僅僅是從他們上散發出的氣息，就足以讓小侯爺到膽寒。他紈绔多年，知道自己遇到了茬，屋飄出的屎尿臭與腥味讓他腳發。

他痛哭著拉住阿芍的角：“姐姐，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還清欠下的賬。”

“怎麼還？”

阿芍溫地對他一笑，那張麗的臉龐在小侯爺眼中仿佛變了勾魂的惡鬼，笑得他全起了一層皮疙瘩。

阿芍揚了揚手裏的一疊賬單：“猜猜你欠了多？”

“五六千兩？我夫人的嫁妝很是厚，應該能還上。”

“用五六千兩，你夫人自然拿得出，可惜，這不是千兩之數？”

小侯爺，心神俱裂，“難道過萬了？”他哆哆嗦嗦，一想到祖父那張老如樹皮的面孔，如鐵塊的脾氣，心中實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