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夏家的院子裏便熱鬧了起來。夏至正端著盆清水，細心地拭著夏軒的臉頰。作輕，仿佛在一件珍貴的瓷。夏軒的臉上原本畫著幾道傷痕，卻被夏至巧妙地用胭脂遮掩。

夏二嬸見狀，心中一驚，忙趕上前去，試圖從夏至手中奪過盆子。夏至卻毫不松手，臘月、樹兒、黑魚兒也紛紛加戰斗，合力護住夏至。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奪，夏至終于將夏軒的臉得干干凈凈。放下盆子，走到夏老爺子面前，將沾了胭脂的巾遞給他：“爺，您看，二柱臉上的印子干凈了，有意思。”

夏老爺子接過巾，凝視著夏軒，眼中閃過一懷疑。夏軒早已嚇得躲到了夏二嬸的后。夏二嬸一時間進退兩難，臉上表復雜，想要笑卻笑不出，想哭卻也哭不出。

“都是二柱淘氣！”半晌，夏二嬸才憋出一句話來，然后低下頭，想要拉著夏軒回到東廂房。

黑魚兒卻默默地張開手臂，擋住了的去路。

“爺，這是胭脂。”夏至用手指在巾上抹了一下，大聲地告訴夏老爺子。夏軒臉上裝傷痕的是胭脂，那麼除了夏軒，還有誰參與了這件事就很清楚了。

“好，很好！”夏老爺子憤怒地咆哮，臉鐵青。

夏二嬸被黑魚兒攔住，只得轉面對夏老爺子。的臉上掛著笑容，低頭哈腰地道歉：“爹，二柱這孩子不省心。我也被他給瞞過去了。爹，二柱在這，你老咋收拾他都行。”

夏二嬸將夏軒推到了夏老爺子面前。

夏老爺子能打兒子，但不能對孫子手。孫子上頭有爹娘管著，而且大家已經分了家。

在夏家，還真沒有這樣的先例。所以夏二嬸有恃無恐。

夏至看著夏老爺子，再看著黑魚兒和夏老太太，心中有些復雜。夏老爺子這個人，也有些別扭脾氣。比如生怕別人說他偏心填房和后來生的兒子，所以遇到事，他經常會讓黑魚兒和夏老太太委屈，雖然他心裏其實很疼兒子。

夏至看不下去這個：“二柱不省心，肯定要教訓他，卻不該我爺手。二嬸，你不是二柱的娘？再有，方才你跟二柱這一唱一和的，這出戲演的好啊。二嬸，你戲演完了，推出個夏軒來，你自己就沒啥話？”

“我，我哈？”夏二嬸意味不明地朝夏至眨眼睛，“十六，你這孩子。你~爺和你還沒啥呢，這咋就有你的了。”

“我替我爺斷案子。”夏至問夏老爺子，“爺，你我斷的明白不明白？”

“十六斷的明白。”夏老爺子點頭。

“那這個案子該咋判啊？”夏至問，這句話，不僅僅問的是夏老爺子。

大家都看著夏二嬸。

夏二嬸知道今天大家夥不會輕易放過。狠了狠心，扇了夏軒一掌。夏軒也不知道是真疼還是假疼，就捂住臉嗷嗷地哭。

看大家夥還不解氣，夏二嬸沒辦法，又厚著臉皮，抬手扇了自己一掌。“都是我糊涂，我不該。爹，娘，你們別跟我一般見識。”

這又是一個能屈能的人。

夏老爺子的樣子，似乎是這樣就可以了。但是夏至可不這麼好打，黑魚兒那邊還氣鼓鼓的呢。再想想剛才黑魚兒委屈的樣子，夏至就不能這麼放過夏二嬸。

“二嬸，你方才還激我爺打我老叔來著。”夏至語氣涼涼的。

夏二嬸只得轉向黑魚兒，滿臉陪笑：“龍，嫂子一時糊涂，是被二柱這混子給糊弄住了。嫂子給你道歉，龍，你別往心裏去。”

黑魚兒冷哼一聲，沒有搭理。

夏老爺子看見二兒媳婦給兒子道歉了，他擺了擺手：“得了，你也是做娘的人了。往后再要撒潑，也替你閨兒子想想。出去，丟人！”

“是，是。”夏二嬸如蒙大赦，連連點頭稱是，然后一把扯過夏軒往東廂房去。

這半晌工夫，東廂房裏雀無聲，似乎本就沒人在。

但夏至不這麼認為。搶在夏二嬸前面到了東廂房門口：“就二嬸和二柱在家呀，我送二嬸進屋吧。”

“不用，不用。”夏二嬸趕忙上前攔。

夏至就朝樹兒幾個使了個眼，幾個孩子把夏二嬸和二柱到一邊，呼啦一下子闖進了東廂房。

“哎呀！”

夏二叔正貓在灶臺后，聽到靜想往裏屋躲，卻被幾個孩子給抓了個正著。

“二叔/伯在咧，二叔/伯在咧！”

黑魚兒一馬當先，抬腳就把剛被關上的裏屋門給踹開了，五月和七月就在門背后。

夏至這才慢悠悠地從東廂房裏出來，什麼事都沒有似地對夏老爺子笑：“爺，我二叔一家都在。”

夏老爺子的臉上再次烏云布。

夏二叔在屋子裏躲不住了，只得遮著臉從屋子裏頭出來。他不大敢看夏老爺子的黑臉，一眼就瞧見旁邊仰頭哇哇哭的兒子夏翊軒。夏二叔靈機一，就打算抱起夏翊軒來。

夏老爺子心疼孫子，看在這個無辜的夏翊軒的份上，應該能對他從輕發落。

他主意打得好，但有人比他作更快。

夏至一把抱起了夏翊軒，哄著他往外走：“楊，四姐帶你去玩。”夏至抱走了夏翊軒，還將黑魚兒、樹兒一般孩子都帶走了。

夏老太太也不回上房，躲進西廂房去了。

夏老爺子看了夏二叔半晌，最后看的夏二叔雙膝一，跪了下去。

夏至走到大門口，扭頭就看見了這樣的一幕。夏二叔這一次，可是不好啦。

回到前院，孫曉薇就抱走了夏翊軒。黑魚兒、樹兒、田瑞麟、臘月、紫竹都圍住了夏至。

“四姐，你……你太厲害了！”臘月幾乎是用崇拜的目看著夏至。其他幾個孩子不論高矮，也都在仰視夏至。

“夏至，你都神了。”田瑞麟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然后他還替夏至心，“不過，你今可把你二叔一家給得罪了個徹底。”

這屁孩果然就是比別人心眼多！

“不怕，有我呢。”黑魚兒立刻就道，然后他也星星眼地看著夏至，“十六，今你要是不來，我又得挨你~爺一頓好打。挨打我不怕，這口氣咽不下去！改我得再打二柱一頓！”

這就是黑魚兒！

“老叔，你不聽我的話，我爺打你你就跑嗎，你咋不跑，還往我爺跟前湊！”夏至跟黑魚兒算賬。

“今這事我不能跑。”黑魚兒癟癟。

夏至笑了笑，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關于田瑞麟擔心的，徹底得罪了夏二叔一家的事，有心理準備。“要得罪，我早就得罪他們了。”

“夏至，寧得罪君子，不得罪人。”田瑞麟低聲音。

人固然可怕，但你要比他們強，他們也就拿你沒辦法。而且，自己也不是君子。

“瑞麟，你有空，還是替他們擔心吧。”夏至笑道。

田瑞麟就想到夏至編排夏軒欺負樹兒，而樹兒配合的無比默契，不明真相的人恐怕都得相信他們姐弟。還有后來夏至帶著大家伙闖進東廂房，把躲著的夏二叔一家都給挖出來的景。

這麼想著，田瑞麟就嘿嘿地笑了起來：“當浮一大白！”他裝著大人的樣子還掉了一句書袋。

酒是沒有。不過，晚飯的時候，夏老太太打臘月和紫竹給夏至送來了一盆粳米飯，還送了一塊豆腐和幾個咸鴨蛋。讓黑魚兒就跟著夏至吃，還讓黑魚兒夜裏就留在前院，不用著急回去。

臘月帶過來的消息，夏二叔在夏老爺子跟前跪了很久，被夏老爺子罵的狗淋頭。夏二叔還去給夏老太太磕了頭。夏老太太就想起剛嫁進夏家，那時候夏秀才和夏二叔還不到十歲，親手將他們照料長大。

最后，夏老太太和夏二叔都哭了。

這些話，臘月只告訴給了夏至，沒讓黑魚兒聽見。

夜裏，黑魚兒挨著夏至睡，迷迷糊糊地抱住了夏至的胳膊，裏喃喃地：“娘……十六……”

夏至給黑魚兒蓋了蓋被子。北鎮府的氣溫晝夜溫差大，雖漸漸夏，夜裏還是有些涼。

轉，黑魚兒起來，又活蹦跳，碧空無云。大地大，他就沒有愁的事。夏至真是喜歡他這個子。

又往后院來，夏軒看見，低著頭，遠遠地繞開了。

夏至也不在意，徑直到上房來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話。再見到夏至，夏老太太的神氣兒又與往常不同。

夏老爺子則是不管心怎樣，看見夏至都拉不下臉來，

夏至就跟他商量又要趕集的事兒。

“是去逛逛，還是有別的事兒？”夏老爺子問夏至。

“有事兒。”夏至告訴夏老爺子，打算再摘一籃子櫻桃去集上賣，然后趁著現在花還比較，把家裏開著的花兒也拿到集上去。

“沒有廟會，怕是不好賣吧？”夏老爺子聽的認真，還給夏至參謀，出意見。

夏老太太也這麼認為，“十六，你缺啥零花？這還攢了點兒錢，你買啥就跟拿錢。”

夏至不能要夏老太太的私房。也想到了鮮花兒不會像廟會上那麼好賣。不過，就算是平常的日子，大佛寺的香火也盛。“這次沒有上次的多，我拿去試試。賣了當然好，賣不了，咱們也不虧。”

“你心裏有數就。”夏老爺子點頭，就搭車的事包在他上。“那我要帶你五月姐去鎮上相看人家，我讓你三叔去租一輛車吧，咱們一車去，一車回。”

“好。”夏至自然好，又去跟夏老太太商量做荷包的事。“我打算先拿一兩個去給掌櫃的看看，讓他估個價，做個標準，往后咱們就照著標準來。”

夏至要先去跟雜貨鋪的掌櫃約定好，如果雙方認可，就要做個長久的打算。

夏老太太表示都聽夏至的。

……

到了集日，夏至早早起來，布袋子裏心心裝了幾個荷包，又準備好一籃子櫻桃，一籃子鮮花兒，再有一個籃子裏用布裹著，裝了不知道什麼東西。

臘月和樹兒都要跟著夏至去趕集。

黑魚兒自然也要去。

四個孩子提著幾個籃子，就站在后院門口等車，旁邊蹲著大青。車很快就來了，夏老爺子帶著夏二叔、夏二嬸，心打扮的五月、七月、還有夏軒也都出來了。

一輛車，坐不下這些人。

“七月和二柱不要去了。”夏老爺子開口。

七月和二柱不高興，卻什麼都不敢，垂著頭慢慢地回去了。

五月皺眉，嫌，暗自裏嘀咕這是為去相親，還是為夏至幾個去趕集。不過，經過那件事，現在只敢腹誹，一聲也不敢出。

“一吧，沒多遠，一會就到。”夏老爺子安排大家坐上車，雖然一點兒，但是臘月幾個都高興的不得了。

大青依舊在地下跑，一車人出了村子，直奔臨水鎮。

很快到了臨水鎮上，夏至幾個就在集市東頭下了車。馬車繼續前行，夏老爺子帶人去相親。

臘月略有些憾，因為看不到五月相親的場面了。夏至卻知道夏老爺子跟人約定的時辰還早，老錢家住的離臨水鎮比較遠。

“咱們要是完事兒的早，或許還能去看個尾。”夏至告訴臘月。

“那有啥意思，咱不去，咱賣完東西自己玩。”黑魚兒就話了。

幾個孩子就先往水果市場來。上一次他們來的時候，賣櫻桃的只有他們一家。這一次，就又多出兩家來。夏至簡單地做了個調查，決定保持原來的定價不變。

樹兒和臘月第一次來，被夏至教了一番，就和黑魚兒一起開始賣。他們的櫻桃又鮮，個頭又大，味道也甜，很快就開了張。

還有販來問他們拿的花兒，不是一束兩束的買，而是都要。

夏至一眼就瞧出販不是自家用，而是批了去零賣的。有人看見廟會那他們賣花兒，現了這個商機。夏至跟販商量了一個價格，比他們自己去賣的價格低了兩。雖然賣了錢，但是節省了時間，而且也避免了當賣不出的風險。夏至覺得這樣還行。

賣掉了櫻桃和鮮花兒，夏至就提了籃子，帶著幾個孩子往鎮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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