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過稀疏的樹蔭，灑在夏家老宅的院子裏，斑駁陸離地照在地上。永世窘迫地攥著襟，臉頰泛起一抹酡紅，地瞥了眼邊的五月。五月同樣赧，腳步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卻又鬼使神差地了回來。

永世暗自松了一口氣，但沒過多久，五月又黏了上來。他無奈地看向夏老爺子，卻發現夏老爺子正怒火中燒地瞪著老二，本沒注意到他和小孩之間的微妙互。

永世苦笑，往黑魚兒和夏至邊挪了挪。黑魚兒似乎也察覺到了永世的尷尬，無奈地嘆了口氣：“永世，你是不是被大青嚇到了？”他安地說道。

永世點頭，角扯出一個苦笑：“嗯，我有點兒怕五月。”

黑魚兒無奈地拍了拍永世的肩膀：“永世，你大了，別怕。大青是條乖狗，不會咬你的。”他安道，“你就是膽子小。”

永世默默點頭，死死抱住黑魚兒的腰，不再去理會五月。有了黑魚兒在邊，五月也不敢再過分靠攏，便收斂了許多。

夏至轉回頭，正好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永世，你干嘛呢？”調侃道。

黑魚兒也轉過頭來，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永世，你這也太可了。”

永世哭笑不得，但他知道，黑魚兒和夏至是站在他這邊的。他只能苦笑著，表示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夏老爺子聽到了笑聲，回頭一看，見狀笑了出來：“還是個孩子啊，平時看著大人似的。這一放松，猴樣就出來了。”他并沒有把這當回事，徑自轉繼續往家裏走。

永世是屬猴的，平時雖搗蛋，但長著一張清秀的面孔，頗有些斯文氣質。這次被老爺子一說，他不有些尷尬。

回到家，夏二叔和夏二嬸還在鎮上買菜，七月也不知去向，家裏空的。夏老爺子只好坐到門口的石墩上，永世陪在一旁，懷裏還抱著黑魚兒。

黑魚兒覺到永世的不安，他知道永世的弱點在哪裏，便安道：“永世，你不用怕，大青不會咬你的。”他溫地說道。

永世不說話，只是地抱著黑魚兒，仿佛這樣就能得到安。

夏至和臘月正在院子裏說話，看到夏至回來，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計，跟夏至聊了起來。

“你和大姑在上房說話，二叔一家不知道去哪兒了。”臘月告訴夏至。

夏至知道，夏老太太肯定是和兒在說悄悄話。夏老爺子帶永世下地，也是有意避開他們。

“五月姐一直纏著永世哥。”臘月對夏至說道。

夏至聽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丫頭一直都在后院，早就看出了五月對永世的不尋常。

后院上房，夏老太太果然在和夏大姑低聲談。

“……后老婆長后老婆短，都是給我聽的。我這把年紀了，還要聽這些混話。多虧了十六……”夏老太太將夏至如何出面前保護和黑魚兒，又如何打了夏二叔一家一記耳的事都細細地跟夏大姑學了一遍。

“沒有十六，你兄弟就得挨一頓打，我也得白吃一場冤枉氣。你爹那個脾氣，你也知道。”

夏大姑心疼地握住夏老太太的手：“娘，你苦了。”

“比以前好多了，好歹你們都大了。我再把龍給養大，就啥也不怕了。”夏老太太說著，眼角泛起一淚。

夏老爺子年紀已高，等黑魚兒長大人，娶妻生子，他恐怕有心也沒力了。黑魚兒現在寵，但以后還得靠自己。

夏老太太之所以這麼寵黑魚兒，也是因為未來的考慮。現在能多寵一些，就多寵一些。

“娘……”夏大姑被夏老太太的擔憂。

“我知道，各人過各人的日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就是想幫你兄弟，還得看永世他爹。你們還得過日子。……我就看十六那孩子好，很疼龍，是個有義有擔當的……”

夏老太太后面又提到了夏至的事，不僅夏大姑聽得津津有味，旁邊一聲不吭的碧螺也聽得眼睛都瞪大了。

夏二叔和夏二嬸從鎮上回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田氏后知后覺地知道他們要請夏大姑一家吃飯的事，心裏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屬啥的，有個就能鉆進去。也得看人家看不看得上他們！”田氏說著，終究沒有臉去親近夏大姑。

將希都寄托在兒上，因為知道夏至陪著夏老爺子和永世下地來著，就命令夏至，讓請永世過來。

“娘，我帶你上后院去吧。”夏至說道。

田氏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想通了什麼，竟點了點頭，卻將夏瀾秀和樹兒都到邊，讓他們簇擁著往后院來。

走進后院的大門，夏老爺子正站在當院數落夏二叔。

“地裏都荒了，你們還有心思干這干那！你大妹不用你請吃啥飯，你們趕下地把草拔了。好好的地都讓你們給糟蹋了！我一時眼睛不到都不行！你還會做面子的活。地頭的草你拔的倒是干凈！”

夏家的地雖然都給了兒子們，但夏老爺子還是一都不肯放松地監督著他們。

田氏看到這一幕，走到后院大門口又轉回去了。

“我不去了。看到你爺罵人我這心就跳！就他，啥都管！分家了也管！”田氏回到家，就在炕上躺下了，似乎想起了某道心理創傷，所以都顧不上看夏二叔的笑話了。

夏瀾秀就在田氏邊坐下，低低的聲音安田氏。

夏至轉從屋子裏出來，想了想，還是往后院來。后院當院，夏老爺子還在數落夏二叔，他立刻下地拔草。

夏二叔的態度很好，夏老爺子怎麼罵，他都不生氣似的，只是晚了一些，他明天一早再去，就一宿的工夫，肯定不礙事。

夏老爺子卻毫不肯讓步。“晚啥晚，太還高高的掛著呢。就算是黑了，你們也得去！莊稼人，得有個莊稼人的樣子。地的荒了，我替你們丟臉！”

夏二叔含糊地應付著夏老爺子，眼神就不住地朝上房飄。這個時候能夠出來解圍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夏大姑。

夏大姑也為難，很了解夏老爺子的脾氣，在種地這件事上，那是沒得通融的。最后，也沒法子，只得嘆了口氣從上房出來。

“爹，今晚了，要不然就容二哥一宿的工夫吧。二哥這些肯定也是勞累著了。”夏大姑說道。

夏老爺子不能對兒發火：“他勞累著啥了，不是吃就是睡，要不然就滿街串門子去。”他還是著夏二叔立刻下地拔草。

夏大姑只得招呼永世，讓永世把夏老爺子是給扶回屋子裏了。夏老爺子不得不給兒和外孫一個面子，他走到上房門口還扭頭告訴夏二叔：“就容你一宿。明早上，你就給我下地拔草去。”

夏二叔連聲應承，暗暗地抹了一把汗。

隨即，他又回屋子和夏二嬸商量了一會，然后兩口人走到上房來。

“買了點兒菜。大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哥哥嫂子也沒啥表示，就一頓家常飯菜。”夏二叔說道，然后笑著看向永世，“大外甥得給二舅個面子吧。”

永世沒法接這個話頭，夏大姑委婉地拒絕了夏二叔，一家人不需要這個。

“在哪兒吃都是一樣。你們明還得下地，早點兒吃飯早點兒歇著。老二啊，你要有空，你和你三弟晚上過來，陪著你爹喝兩盅。”夏老太太開口道。

一般涉及到夏二叔的事，夏老太太都是不肯開口的。夏至在旁邊看著，就覺得夏老太太應該是知道了什麼。

夏二叔和夏二嬸換了一個眼神，夏二嬸就不甘不愿地走了。夏二叔留了下來：“那我就陪我爹，還有我大外甥喝兩盅。”

因為多了夏二叔和夏三叔，晚上的時候上房裏都很熱鬧。喝酒的坐了一邊，不喝酒的坐了另外一邊。喝酒的他們的話，不喝酒的嘮自己的嗑。

夏二叔的話特別多，他問夏大姑：“永世還沒定親是吧？肯定沒有，要是定了，我們早就知道消息了。”這就是堵死了夏大姑的話。

夏大姑能說什麼呢，只能笑笑：“給孩子看了兩戶人家，還沒最后定。”

夏至低頭笑，心裏想著，這兩個人都會說話的。

夏二叔看看夏大姑：“你五月侄也還沒定親！”

夏大姑笑笑：“五月肯定得找個好的。我這當姑的沒本事，認識的都配不上五月侄。”

“我看永世就好。”夏二叔用酒遮臉，說道。

“你當舅的看他當然是好了。”夏大姑陪笑，不不慢的。然后招呼夏三叔，“三弟，你陪二哥喝一盅。看著二哥別喝多了。”

“沒喝多，沒喝多。”夏二叔就道，“大哥是秀才，大妹你在府城裏過的好，都瞧不上我們莊稼人了！”

夏大姑的臉上就有些下不來。

夏老爺子覺得兒子的話的過了，就瞪了他一眼：“胡咧咧啥。不能喝就別喝了。”

“爹，我就開句玩笑。嘿嘿。”夏二叔滋溜又喝了一盅酒，臉上紅紅地看著永世。“永世啊，你看你二舅我咋樣啊？”

“二舅好，二舅好。”郭永世只得道，覺得裏的酒菜一時間都沒了味道。

“你覺得二舅好，咱們舅甥倆就再親近親近……”夏二叔立刻順著道。

“老二，吃菜。這紅燒你最吃，多吃點兒。”夏老太太讓夏二叔吃菜，然后問夏三叔，“你們兩口子過兩年還出去做工不？”

夏大姑對這件事好像也很關心，飯桌上的話題立刻就轉到了夏三叔的上。

夏老爺子悶聲不響地喝酒，似乎本就沒注意到飯桌上的風云變幻。夏二叔幾次要開口，不是被夏老太太給岔過去，就是讓夏大姑顧左右而言他。一頓飯吃完已經很晚了，夏二叔還是沒能把話說明白出來。

不過，飯桌上的人差不多已經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夏二叔走的時候搖搖晃晃的，非要讓永世送他：“永世，你是個好孩子。你娘，咱們夏風生家對你娘可有恩。永世，你是有良心的好孩子！”

有恩這兩個字出口，屋子裏幾個人都變了臉。

夏老爺子瞪起眼睛來：“胡咧咧個啥，喝多了就滾回去躺尸去。”就不讓永世送夏二叔，只讓夏三叔把夏二叔拉走了。

夏至回到前院，田氏似乎是恢復得差不多了，就問后院的形。夏至就大家伙吃得好，并沒有別的。

剛進屋沒多久，黑魚兒就帶了大青跑過來。“十六，來，咱商量一件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