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窗欞，灑在院子裏青石板上，映照出斑駁的影。下午的時懶洋洋地流過，郭姑父與永世便踏上了前頭的鋪子，沉浸在繁忙的商鋪生活中。而夏大姑則帶著夏至與碧螺，著手準備晚上的宴席。郭家雖不富裕，但這份熱鬧卻也不減分毫。

廚房，劉嫂與紅忙碌于煎炒烹炸，而夏至與碧螺則負責剝果裝盒、摘香菇與木耳。他們三 women 一邊閑聊，一邊歡笑，不一會兒，這些簡單的工作便告完。至于黑魚兒，他卻無需幫手，只需陪在大青邊即可。

然而，黑魚兒心系家事，時不時地跑到后院的作坊中去，向夏至匯報況。碧螺見狀，調皮地打趣道：“看我們老舅跑前跑后的，四姐也不必他。”夏至卻不贊同：“話不能這麼說，老叔對我幫忙很多，沒有他，許多事都做不。”恰巧這時，黑魚兒走了過來，夏至刻意提高了聲音，以免黑魚兒聽到這話不快。

黑魚兒聽了夏至的話，臉上泛起笑容，自豪而滿足。夏大姑瞪了碧螺一眼，示意以后再不能這樣說。若讓黑魚兒聽到這樣的話，必定會惹他不快。隨后，夏大姑慨道：“龍是熱心腸，心。”

“我老叔就是熱心腸。”夏至點頭贊同，“要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幫我這麼多事。”夏大姑又道：“就是淘，你爺你都管不住他。還好有十六，你看老叔跟著你做這做那的，都不像以前那麼淘了。”

黑魚兒聞言，輕哼一聲，仰頭走開了。他不喜歡別人說他淘氣，但這話自然也不會讓他生氣。夏大姑看著黑魚兒帶著大青跑走，不嗤嗤笑了兩聲。

不一會兒，夏秀才來了。他是被郭姑父親自迎進院子的。一路走來，郭姑父還歉意地說：“還讓永世去接你，這麼遠的路。”夏秀才微笑著搖頭：“沒事，你和永世也忙。我今兒沒事，一路走一路逛的過來好。”原來夏秀才是自己走過來的。

夏秀才生活節儉，這遠的路程，他也不愿意雇傭轎子或馬車。見到夏秀才，夏大姑、夏至和碧螺都趕忙起迎接。禮數過后，夏秀才將手裏提著的一個壇子遞了過來，是學生送的好酒：“正宗的杏花村。”

郭姑父笑瞇瞇地不肯接：“這麼好的酒，大哥還是留著自己喝。要麼拿回去給岳父，要麼給大橋他姥爺喝也好。咱這啥都有，大哥你這太客氣了。”夏秀才執意將壇子遞過來：“就一壇子酒，咱們正好喝幾盅。”

郭姑父向夏大姑示意了一下，夏大姑接過酒壇子。隨后，郭姑父要陪夏秀才去上房，夏秀才將他攔住了：“我看你前面鋪子裏事多，永世還不在。你不用陪我，忙你的去吧。我就坐這，跟大妹聊聊天。”

郭姑父前面確實有事，加上對夏秀才的客氣，便告罪去了。夏至給夏秀才搬了凳子，夏秀才便坐在桌邊，看著們摘菜。他還四張，問夏至黑魚兒去哪兒了。夏至道：“至兒到后頭玩去了。”

夏秀才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問。夏至又去給夏秀才端了茶，發現夏秀才眼底略有些青黑，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夏大姑也看出來了，便勸道：“大哥，不管咋都是子要。”

“我知道，我沒啥事，好的。”夏秀才笑了笑。

夏大姑暗暗嘆了口氣，先將碧螺支走。隨后，放下手中的活計，讓永世去請夏秀才。私底下叮囑過永世，讓夏秀才早點兒過來。因為夏秀才不再執著于給田家湊那三百兩銀子，夏大姑看見了一希，便想趁機好好勸一勸夏秀才。

“大哥，大嫂還有幾個孩子，一大家子都指著你養活。你要是不保重子，萬一有點兒啥，你讓大嫂孩子十六們咋辦啊。”夏大姑一開口，仍然是讓夏秀才保重，不要累壞了。

只勸夏秀才要為田氏和他們的孩子保重，卻一句沒有提到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

“沒事。”夏秀才還是笑著，“大妹，我也就是忙這兩，給人家批注文章，人家要的急。這件事完了，我會好好歇歇。大妹你放心，我的我自己知道，沒事。”

“大哥，我知道，那件事我不應該管。可我還是得兩句。這些年，大哥你做的也夠了。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大橋、樹兒還有十六想想啊。”夏大姑勸夏秀才，在幫助田家的同時，不能忘了自己的孩子。

夏秀才臉微紅：“大妹，我知道。我都跟夏至說了，大筆的錢，也就是這一回了。你嫂子家裏辦完了大寶的親事，往后也沒啥大事能跟我開口。”

“但愿如此吧。”夏大姑低低的聲音，對于田家不會再向夏秀才開口這件事并不報太大的期。“大哥，咱們家裏有房有地，你又在書院做事，老人那也不用你負擔。孩子們的日子過的，不應該是這樣。”

夏秀才的臉更紅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孩子們那句，還是因為老人那句。

“大妹，都是我沒本事。爹娘不著我的福，孩子們也跟著累，委屈了你嫂子。”夏秀才嘆了口氣。

夏大姑也嘆氣：“大哥，你自己心裏有數就。”

接下來兩人便聊些家常，直到郭雅心如從外面進來。晚飯夏大姑也邀請了郭大哥一家，郭雅心如提前過來找碧螺。

看見夏秀才在，便笑著過來給夏秀才行禮，跟著永世和碧螺兄妹喊夏秀才做大舅：“大舅好像有一陣子沒來了。”

夏秀才是認識郭雅心如的：“碧瑤好啊，你爹娘都好吧。”

“我爹娘一會就過來，讓我先來給嬸子幫把手。”郭雅心如說著又問夏大姑：“嬸子，我來幫你吧。”

在眾人面前，郭雅心如不僅甜，還總是表現得很勤快，什麼事都愿意攬下來。然而，背地裏，卻是另一副樣子，往往把自己攬下的事推給別人。

夏大姑深知的，也并不打算讓做任何事。

“你別沾手了，也沒啥活讓你干。”夏大姑笑著招呼了碧螺過來，讓碧螺、夏至和郭雅心如自己去玩：“你們自己去玩吧。”

碧螺和郭雅心如便往上房去了。

很快，郭雅心如的父親郭悅祥和媳婦錢氏也過來了。郭悅祥和郭姑父長得一點也不像，他是中等個頭，刀條臉，人長得瘦瘦的。郭錢氏是五短材，黃臉皮，人也是瘦瘦的。兩人原本有個兒子，長到十七歲就沒了，現在只守著郭雅心如過日子。

郭悅祥端著架子跟夏秀才寒暄，然后便往上房去說話了。郭錢氏陪著夏大姑在井邊坐下，一雙三角眼挑剔地四掃著，最后落在夏至的臉上。

夏至和碧螺、碧瑤本來在上房西屋坐著，聽見郭悅祥夫婦來了，就都迎了出來。見過禮后，們就被留在了外面。

郭錢氏看了夏至幾眼，目冷冷的。雖然是郭雅心如的娘，但和郭雅心如卻不是同一種。

“弟妹啊，你這個外甥自打到了你這裏，可是越長越周正了。”郭錢氏的聲音尖銳，讓人聽著就不太舒服。“我記得剛來的時候，干的。還是你們府城的水土養人啊，弟妹你這裏的吃喝好。”

郭錢氏和郭碧螺的脾氣不同，郭碧螺的有多甜，郭錢氏的就有多刻薄。

“大娘，你見過我幾回啊，怎麼就知道我來的時候干的了？你老不是記錯了人吧。”夏至和悅地道。

夏大姑也不聽這番話。而且當著的面這樣數落夏至，那也是在給沒臉。

“我們夏風生家雖然也是門戶，家裏卻有田地，也出了讀書人。我這侄在家那也是爺心尖上疼的人，不敢比你們碧瑤，可比我們碧螺強多了。”夏大姑笑著說道。

郭錢氏被這姑侄兩個一人一番話就給堵了個嚴嚴實實。夏至的話還算客氣，夏大姑的話裏可帶著話。

郭家到底不過是商人，田家卻是耕讀之家，夏至的父親還是個舉人，論起門第來，就高出郭家許多。除此之外，夏大姑還點明夏至是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所寵的，要重視和慣的程度，也不遜于郭雅心如。

最后，夏大姑還拿碧螺來跟夏至做比較。碧螺可比郭雅心如金貴多了。

郭錢氏就撇了撇，不是第一次因為夏至被夏大姑懟了，但卻并不肯接教訓。夏至算是看出來了，郭錢氏對看不上眼，不需要任何理由。

“來的時候不行，你給打扮得好了一些，出去還招人疼的。弟妹，那我問你，你這侄還沒定親是吧。”郭錢氏繼續問夏大姑。

夏大姑想岔開話題，但卻沒有功。因為郭錢氏已經又繼續了下去：“沒定親就好，要是嫁在鄉下了，也是一輩子苦的命。咱們都不是外人。弟妹，你別看我不好，我這心裏替你們想著了。”

原來竟然知道自己的不好！夏至也是尷尬了。

郭錢氏卻已經尖銳到了正題：“你這侄模樣不錯，留在城裏也是你的一個臂膀。后街老劉家你知道吧，他家大兒子跟你這侄般配。那人家跟我問起來，我給你侄說了不好話。人家想相看相看，差不多就定下來。”

郭錢氏竟然要為夏至保。什麼后街老劉家又是哪家的？什麼？

夏至就去瞧夏大姑。

夏大姑的臉不是很好。

“你是大姑，這事我看你就能做主。人家老劉家了，你們要是同意啊，彩禮錢好。人家也不要你們啥嫁妝，估計你們也出不起。把親事定下了，人家還打算早點兒把你這侄接進門。弟妹，這可是好事啊。你娘家那邊了一份嚼咕，你侄到婆家還能跟著吃香喝辣的……”

夏大姑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打斷了郭錢氏的話：“大嫂，我們十六才十二歲。要是我記得不差，老劉家的老大今年應該都二十了吧。我看倆孩子這年齡就不大合適。再說了，爺的意思，是要多留這孩子幾年，親事不著急。”

這就是全然的拒絕了。

“有啥不合適的。”郭錢氏嗤笑了一聲，“要多彩禮，讓爹娘盡管。”

“不是彩禮的事。大嫂，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件事就此放下，咱們不要了。”夏大姑就道。

“弟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郭錢氏看著夏大姑，“這親事還是我好歹，才幫你給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兒了。鄉下姑娘，只有個好長相，別的啥都沒有，找上這樣的人家，那就是燒高香！還想挑揀啥！”

夏大姑臉上變，隨即就笑了：“大嫂費心了。這樣好的人家，大嫂還是留著給自己吧。碧瑤和夏至年紀一樣，長的也不差啥。大嫂相中了老劉家的老大，正好就近做了親家不更好。”

夏至這會自然聞出夏大姑和郭錢氏之間的火藥味了。同時也恍然大悟。郭錢氏后面的話已經扯上了夏大姑。想到聽的某個傳聞，夏至這才明白，為什麼郭錢氏會對那麼看不上眼。

郭錢氏這是遷怒啊。郭錢氏分明是跟夏大姑有舊怨，但又拿夏大姑沒辦法，這才挑剔，總想給找不自在。

夏大姑平時溫溫和和的，但妯娌間相卻也不是能吃虧的，尤其是這樣的虧，夏大姑當然更不能吃。看看又把郭錢氏給懟的！

到郭雅心如，郭錢氏黃焦焦的臉上眉眼睛幾乎都豎了起來。跟夏大姑急了：“你做嬸子的，怎麼作踐我們家碧瑤。你咋不把碧螺給老劉家！”

這一急，夏至不由得微笑。這個郭錢氏萬萬不是夏大姑的對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