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秀才閉雙眼，心中明白這一決定將如一把鋒利的刀，深深刺傷田氏的心。然，孩子們勢在必行，老父親更是以改姓田為條件。他別無選擇，只能下心腸。

然而，田家的行徑也實在過分。孩子們看著那用大月兒換來的錢建的院落與瓦房，心中苦，他作為父親，心中又怎會好？

對于田老頭和田王氏，他并無太多，只覺得他們可憐，再加上對田氏的面考慮。

說出這句話后，再想到今后真的與這門親戚斷絕，不再回到靠山屯兒，也不再辛苦攢錢接濟田家，夏秀才的心中并無半點留，反而有一淡淡的釋然。

夏秀才答應了這個條件，夏至隨即又提出第二個。

“從今往后，家裏的大事，我娘不能獨自做主。爹娘兩人做主也不行。我們要一家子共同商量，看哪項決策支持的人多，便執行哪項。”

這便是將家中的決策權由民主商議，數服從多數。也就是說，即便是田氏得到夏秀才的全力支持，也不能再做有損孩子們、有損這個家庭的事了。

夏老爺子首先表示贊同，“好，好。”看來夏秀才雖然對田家心生冷漠，但夏老爺子還是擔心他被田氏制，因此在此時再次明確家裏財產的歸屬。

夏老爺子的話進一步削弱了夏秀才和田氏在家庭中的地位。夏老爺子也是無奈，這世上，再沒有誰比他更疼夏秀才，更希他過上好日子。

“我贊。”樹兒不等夏老爺子說完，便搶先說道。

“我也贊。”黑魚兒也急忙附和。

眾人目轉向夏瀾秀，“我也贊。”夏瀾秀想都沒想，便表示支持。

“那麼，最后一件。”夏至微笑著看了看眾人，“從今往后，家裏的錢財也要一起掌管，賬務公開明。我爹賺來的錢，家裏的各項收，都要大家商量決定用途。嗯，錢就放在我哥那裏。”

“姐，錢應該你來管。”樹兒立刻說道，“其他的我沒意見，贊。”

“錢當然該由十六管，我也贊。”夏瀾秀附和道。

夏秀才張了張，半晌無言。夏至知道，夏秀才并不贊同這個章程。

“爹，你怎麼了？”夏至問道。

“你們的擔憂我明白。不過……”夏秀才猶豫了半晌，終于說道，“你娘是主婦。你們要是這樣，你娘的面子往哪裏擺？在這個家裏還有何地位？是…………”

“大月兒的事，也是被你姥給騙了。這些年，雖然顧娘家，可是你們的親娘啊。是我明正娶的妻子，這個家，只能當家。”

最后一句話，夏秀才不僅是給孩子們聽的，也是給在場的眾人聽的。

“就算當家把家當都填給老田家；把孩子們賣的賣，耽誤的耽誤；不孝順你親爹；讓你累死累活像給人扛長工的，你也讓當家，讓拿著錢？”夏老爺子問夏秀才。

夏秀才支吾了半天，說道：“我回去勸，慢慢也能明白。有，我這個家才是家。”

“又沒讓你休！”夏老爺子有些暴躁，“就是讓孩子們當家能咋地？你們把供起來，啥都不讓心，那還虧待了。明知道不能拿錢當家的人你讓拿錢當家，你、你這是……”

夏老爺子指著夏秀才，幾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夏秀才看著夏老爺子，一臉的委屈和痛苦，顯然在掙扎。然而，過了半晌，他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夏至暗暗嘆氣，這種形下，他們這樣做還是夏秀才走到這一步。能怎麼辦呢？只怪夏秀才對田氏的執著。

他們兄妹三人真的要離開夏秀才和田氏，自己過嗎？當然可以。他們還會過得很好。這麼想著，夏至看向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正張地注視著夏至。

夏至立刻明白了。如果做出這樣的決定，夏老爺子應該會支持。然而，夏老爺子心裏卻并不贊同的這一決定。

這個決定，他們兄妹三人確實過上了好日子，但夏秀才很可能就會被田氏拖更深的深淵，一輩子都無法翻。

夏老爺子是疼的，但他最疼的人卻是夏秀才。

明白了這些，夏至朝夏老爺子眨了眨眼睛。

夏老爺子立刻會意，他先斥責夏秀才：“你看看你這個當爹的，都把孩子們啥樣了！孩子們都不想跟你過了！你呀，你以后還有什麼臉面站到人前？”

夏秀才痛苦地了一聲爹。

夏老爺子嘆息，然后勸夏至：“十六啊，你們還是得跟你爹一起過，不然不個家。不過話得說在前頭，要是你爹娘再做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你們盡管來找我。到時候，我也不向著他們了。我就做主，給你們正式分家。也不用你們另外立戶，就讓他們倆去靠山屯兒過，咱們大興莊容不下他們。”

夏老爺子這樣的做法，夏秀才和夏至這邊都能接。

“大橋，孩子他爹！”這時，田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聽這聲音，田氏并沒有走進院子。

紫竹立刻跑出去，不一會兒就氣吁吁地回來：“我大娘在大門口呢。”

田氏招呼夏瀾秀和夏秀才，看樣子是有些著急，但并沒有主走進后院的大門。

夏至微微垂下眼簾，田氏在很多事上都十分明，現在當然不會主出現在夏老爺子面前。

田氏在外面連呼了幾聲，夏瀾秀低頭不語，夏秀才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有些坐不住了。

“爹，那我……”夏秀才站起來，與夏老爺子商量。

夏老爺子想起夏秀才說過的話，有田氏，這個家才算完整。夏老爺子只能嘆氣，輕輕地點了點頭。

“孩子們是你的親骨，你呀，別只顧一頭，太傷孩子們的心了。”這是夏老爺子對夏秀才的勸誡。

“我不會的。”夏秀才急忙應承道。他站起來，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看向夏至幾個。“十六，咱們都回去吧，別讓你娘等著急了。回去后，咱們再好好商量。”

夏至看向夏瀾秀和樹兒。樹兒任怎麼決定都行，夏瀾秀也表示聽的。

“好吧，那咱們回去吧。”夏至說道，與夏秀才一起從上房屋子裏走了出來。

他們這邊談妥了兩個條件，但還有一個田氏，他們誰都避不開，這還有一場更為艱難的談判。

田氏站在大門口，用憤怒掩飾心中的復雜緒，看到夏秀才領著孩子們從上房屋子裏走了出來，田氏心中一松，但臉上的表卻沒有變化。

然而，等到夏秀才眾人走近時，田氏到邊的話卻最終沒有說出口。夏秀才和孩子們臉上的表讓到心虛。

“趕的，都還沒吃飯呢。晚上想吃什麼？”田氏故意用不好聽的聲音問道。

夏至看了看夏秀才。

“吃飯再等等，孩子們跟你有話。”夏秀才只能如此說道。幾個孩子做出了妥協，他作為父親，也要讓田氏和孩子們面對面地談談。

夏秀才的意思是，還是要讓孩子們和田氏解開誤會。他不想讓孩子們和田氏心裏留下心結。

田氏飛快地看了夏秀才一眼，心裏明白夏秀才一定沒有和孩子們通。什麼都沒說，便走在最前面。

回到前院，進了東屋，大丫和二丫立刻從炕沿上站了起來。姐妹倆似乎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都是一臉惴惴不安的樣子。

夏至對田家一家的行為到無語。他們從靠山屯兒提前離開，連早飯都沒有吃，雖然沒有吵嚷，沒有把事鬧得眾人皆知，但實際上就是與田家決裂了。

這種況下，田老頭竟然還讓大丫和二丫跟著田氏回來，真讓夏至不知道他們怎麼好意思。做人也太厚無恥，太不知道進退了。

“你們倆待在你們的，沒事。”在娘家侄面前，田氏還是保持著面子，但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夏秀才卻是心的人，他溫和地安姐妹倆：“沒關系的，到這裏就像在家裏一樣，不用拘束。”

大丫和二丫趕姑父，一副激涕零的樣子。

田氏先在炕沿上坐下，但夏秀才沒有坐下，幾個孩子連同跟來的黑魚兒也沒有坐下。田氏知道這件事不能逃避，就沉著臉，先將大丫和二丫支了出去。

等姐妹倆出去后，田氏的臉上再也支撐不住。

夏秀才先開口：“婉琳，你跟孩子們說清楚。大月兒那件事，你事先也不知道。”

他話音剛落，田氏就淚如雨下地大哭起來。看來，心裏一直憋著，這時才得以釋放。田氏一邊哭，一邊訴說。

“……我有啥辦法，那是我親娘。不養兒不知父母恩，你們現在可能還不知道，等你們以后家立業了就明白了。我親娘病的要死了，需要銀子救命。要是我能把自己賣了，我就賣了自己。可我還有你爹，還有你……”

這些話，顯然都是對著夏瀾秀說的。

“我只好跟你姐商量，你姐是自己愿意的。你姥對你姐好，能救你姥，能讓咱們一家子不散，你姐自己愿意。要是不愿意，我也不能……嗚嗚嗚……”

這些話有沒有打夏瀾秀，夏至不知道，但這些話并不能打。恰恰相反，從這些話中大致猜出了田氏當初是如何哄騙大月兒的。

田氏必定是告訴大月兒，賣了就能救回田王氏的命，如果不賣，田氏就要賣了自己，那樣夏秀才就沒有媳婦了，夏瀾秀就沒有娘了。

一個七八歲的善良、心的姑娘，怎能承這樣的力呢？

所以，夏至相信，星辰確實是心甘愿被賣的。

或許對于夏瀾秀和樹兒來說，田氏還算是個娘，雖然可能不太稱職。但對于和星辰來說，田氏卻不是娘。

“我姥是假病，街坊鄰居都知道。娘，你可別不知道啊。”想明白這件事后，夏至說道，便不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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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爺子的真是夏秀才，夏秀才的真是田氏，夏至和黑魚兒互為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