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軒的低垂著頭，臉略顯蒼白，他的在瑟地抖著。他環顧四周，夏老爺子威嚴的目、夏二叔的沉默不語，以及夏至那看似冷漠的眼神，都讓他到了力。但他還是鼓足勇氣，緩緩地彎下了膝蓋，準備向夏至磕頭。

夏至連忙擺手：“不必多禮。”的聲音雖然平靜，卻帶著一不容抗拒的力量。

“這非同尋常的恩，也該有個表示。”夏老爺子語氣堅定，眼中閃爍著幾分威嚴。他又轉頭看向夏軒，“夏軒，你是長子，這個頭，你該得起。”

夏軒不敢再推辭，只能著頭皮磕了下去。夏至雖然心中有些不快，但想到這是家族的傳統，也只得默認。

夏軒磕頭完畢，夏老爺子這才讓他起。他溫和地對夏二叔和夏軒說道：“你們這次吃盡了苦頭，這是教訓，也是警醒。以后要踏踏實實做人，老實本分。”

“這大牢裏可比咱們家強多了。”夏老爺子淡淡地說，語帶戲謔。

夏二叔和夏軒垂頭不語。

“都是我這裏出的力，雖然是我出的力，但你們也是沾了。”夏老爺子轉頭看向夏至和夏三叔，語氣裏帶著一無奈。

夏三叔早已知曉此事，夏老爺子此舉，是特意要讓夏至和夏三叔知道。

夏至和夏三叔點頭默許。

夏老爺子隨后對夏二叔一家的后續安排做了說明，與之前臘月所提之事大同小異。先幫夏二叔度過難關，之后還是讓夏二叔一家繼續種那十畝地。

那十畝地，夏老爺子以前也是替夏二叔看著，并未收回。如今，正式還給了夏二叔。

“爹，你是我親爹。我多虧還有爹呀。”夏二叔哭泣著，聲音中帶著激。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自己心裏有數，我也沒有多了。”夏老爺子嘆了口氣。

夏二叔趁機說道：“爹，你看我家這一大家子，還有老郭家那三口人，現在都是靠你老和我娘。我們也老過意不去了。老三能干的活，我們都能干。五月、七月們還比臘月大，二柱也能干活……”

夏二叔陪著笑臉，將他們一家的意思告訴了夏老爺子。他們想像夏三叔一樣到臨水鎮上擺攤炸薯條，拿固定的工資。

這個想法，夏二叔以前就已經私下裏跟夏老爺子提了幾次。夏老爺子一直沒答應。如今，夏二叔又當著夏至的面提出來，是想利用夏至的影響力，讓夏老爺子答應。

果然，夏老爺子沉思片刻，便看向夏至。

“十六，這生意是你辦起來的，依你看呢？”夏老爺子眼神中帶著期待。

正如臘月所言，夏老爺子還是很疼夏二叔的。既然兩都賺錢，自然也希二兒子一家能跟著過上好日子。

夏至早已有了打算。

“……雖是我持起來的，還有我老叔和爺你一起算一，另外三叔、三嬸他們一直在出力……”

夏至的意思很明確，這件事要大家一塊決定，實行投票表決，數服從多數。

“……我算一票，爺你和我老叔算一票，我三叔、三嬸算一票，臘月和林軒算一票，我哥和樹兒算一票。”

夏二叔一聽夏至這個安排，立刻覺得不妙。夏至的安排看似公允，但票數分派卻對他極為不利。

夏二叔轉向夏老爺子，希他能為自己做主：“爹，十六他們幾個是好。不過除了十六之外，臘月和林軒都是孩子，還有樹兒……，大橋、大橋算一票，你和龍……”

夏二叔原本的想法是，夏老爺子一提出來，夏至就會點頭答應，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然而，夏老爺子只是猶豫了一下，并沒有開口。

“樹兒，臘月和林軒雖然年紀小，但都出了不力。他們會長大，以后這個家還不是得要他們出力？憑什麼要咱們家的孩子比別人家的出息，那就得從培養。咱們自己都不看重他們，還指別人看重他們嗎？”夏至立刻接口說道。

夏至的話打了夏老爺子。這一段時間，家裏幾個孩子的變化，夏老爺子都看在眼裏。臘月以前靦腆向，現在卻變得頭頭是道，潑辣能干；樹兒比以前懂事了；紫竹勤積極；外人對他們家孩子的夸贊也越來越多。

這些都是因為夏至。夏至一直在實踐著方才的這番道理。而且，夏至剛才的分派也很謹慎，比如臘月和紫竹只算一票。

夏至做事歷來周全、妥帖。

“就按十六的辦吧。”夏老爺子道，“十六啊，接下來咋辦啊。”

“接下來簡單啊。”夏至一笑，“就是同意我二叔加進來的舉手，對把一只手舉起來就行。舉手的人多，我二叔就加進來。要是舉手的人，嗯，咱們以后再。”

“行，那就這麼辦吧。”夏老爺子點點頭，然后看著大家。

誰都沒有舉手。

夏老爺子覺得這樣的話，他似乎也不好先舉手。

“我先好了，我不同意。”黑魚兒無所謂地說道，他是最不在乎這些禮節的。

夏老爺子更不好舉手了。他看向夏三叔和夏三嬸。

如果夏老爺子舉了手，夏三叔和夏三嬸差不多就會隨著把手舉起來。但現在夏老爺子沒有舉手，只是看著他們。夫妻倆心中猶豫，按照本心他們也是不愿意讓夏二叔一家參與進來的。

這并不是擔心夏二叔他們分薄了收，實在是他們都對夏二叔、夏二嬸的品不放心。

“我們也不同意。”臘月大聲說道。現在的膽子比以前大多了。

“對，我們不樂意。”紫竹立刻附和。

然后樹兒嘿嘿一笑：“我隨我臘月姐。哥，是吧。”

夏瀾秀看了一眼樹兒，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夏老爺子這一看，繼續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目前的局勢已經非常明顯了。“那就先這樣吧。”

夏二叔臉上失的表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

夏至左右看了看，笑著開口：“我看這事也不用急在一時，大家慢慢商量著來。”這既是給夏老爺子和夏二叔留了面子，也是給他們留下了希。

這面子主要是給夏老爺子的。

夏老爺子立刻明白了，他笑了笑，再次開口時語氣又有了些轉變。“老二，你們想干活這個想法好。不過你這次坎頭栽得大，還是得多反省反省。家裏活計也不，想干活總有活可干。來年還是好好地跟著我種地。”

夏二叔只得答應。不過他眼珠子一轉，又跟夏老爺子提到了另一件事。

“郭家三口跟著一塊過來，他們沒別投奔，另外一件事呢，就是他們家碧瑤和咱家二柱定了親。爹，要不，咱就先把倆孩子的親事給辦了吧。年紀還小，那就先不圓房，以后干啥也方便。郭家三口在咱家吃咱家住，以后也心安自在不是。”

這件事，卻是夏二叔和夏二嬸早就商量好的，就等著夏至回來的時機提出。

兩口子打的是如意算盤。

郭家三口跟著過來白吃白住，之前也是借了他們的才保住了命。現在不把郭雅心如娶進門，等將來再有個什麼變故，他們可就要吃大虧了。

有一件事他們心裏明鏡似的。如果他們一直在家裏種地，郭悅祥可不會上趕著把閨給夏軒做媳婦。現在大家都落魄了，但郭悅祥在府城裏還有宅子和店鋪呢。

早點兒將郭雅心如娶進門，媳婦進了自家門，使喚起來更方便，完全不用擔心吃白飯。另外，兩口子還有另外一個心思。

郭悅祥的在府城的宅子和店鋪。

夏至既然認識有人手段高明能平息先前的事，自然就能夠將那宅子和店鋪要回來。這宅子和店鋪要回來至得有他們的一半。

先前的那所謂的契約現在都不能算了，可郭悅祥只有郭雅心如一個閨，夏軒娶了郭雅心如，也就等于是擁有了那宅子和店鋪了。

最后還有一點。

現在他們手裏分文沒有，夏老爺子卻是心疼兒子和孫子，而且還是個要面子的人。所以夏軒現在娶親，夏老爺子肯定會負責給辦的面面。也就是說，一切的用度開銷，都得由夏老爺子來出。

原先或許他們還擔心夏老爺子一時湊不出這些銀子來。但是現在他們完全不用擔心。

這不，夏至回來了嗎？看夏至買回來的那些東西，那可值不銀子。夏至孝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能看著夏老爺子犯難。

媳婦就在自家，出銀子的人也有了，現在不辦親事，還等著來年夏老爺子讓他們自己吃自己的時候再辦嗎？

那個時候，他們就得自己出錢了。

而現在正是提出這件事的最好時機。夏老爺子剛駁回了這件事，總不好再駁回一件吧。再者，孫子娶媳婦那本就是大喜事不是嗎？

夏二叔在這件事上，還真是把準了夏老爺子的脈搏。

夏老爺子問夏二叔：“倆孩子還都小，老郭家樂意現在就親嗎？人家投奔了咱們來，落難的時候，可不能讓人們咱們趁人之危。”

夏老爺子還是很厚道的，很君子的。

夏二叔就一點兒都沒有傳到夏老爺子的這個優點。

“樂意，肯定樂意，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我們從府城回來的路上，郭悅祥就先跟我提了。還是我著急忙慌的，得準備準備再給孩子們辦。”夏二叔連忙說道，“爹，你要不信，我現在就把郭悅祥來，讓他親口跟你老。”

人在矮檐下，如何不低頭，何況是郭悅祥那樣特別會見風使舵的人。夏至心中如是想，卻什麼都沒說。

這件事并不打算手。

“先別去人。”夏老爺子攔住了夏二叔，他將目轉向夏瀾秀的上。

夏老爺子的很多想法都相當傳統。夏瀾秀是長孫，按照夏老爺子的預想，應該是夏瀾秀第一個娶媳婦。夏軒先定親沒什麼，但親還是應該在夏瀾秀后面。

夏瀾秀看見夏老爺子看自己，立刻就明白了夏老爺子的意思。“爺，沒事。我不在乎這個。我不打算那麼早親，也不能讓兄弟們都跟著拖著。”

夏瀾秀也是克己復禮的厚道人。

“大橋是好孩子，仁義，像我哥。”夏二叔立刻贊揚夏瀾秀。

夏老爺子又下意識地去看夏至。

夏至笑瞇瞇地不說話。

夏老爺子想了想，就沒立刻答應夏二叔。“我再想想。二柱和碧瑤都還小，不著急。”

“爹，我就想著，倆孩子把事辦了，以后就方便了不是。”夏二叔還是跟夏老爺子商量。

“嗯，我再想想。過兩給你信兒。”

“爹，要是年前把他們的事給辦完那就好了。年前有好日子。”夏二叔又補充道。

“去吧，去吧，都回去吃飯吧。”夏老爺子不看夏二叔，只是擺手讓夏二叔走。

夏二叔依依不舍。夏老太太肯定準備了盛的飯菜，那香味都飄出來了。中午他就吃得開懷，找回了一點兒在府城的覺。他現在滿心還想在這蹭一頓。

夏至和夏瀾秀肯定會過來吃飯的。

夏老爺子其實也心疼二兒子的。但他也明白二兒子的子。他供著二兒子一家口糧，如果再一頓一頓讓二兒子蹭下去，那就沒有頭了。

他倒不是心疼東西。跟自己的兒孫還能心疼東西嗎？不過這居家過日子，也得有個規矩。

“都回去吃飯去吧。十六和大橋剛回來，留下來吃，我還有好多話要問他倆。”夏老爺子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樹兒也留下吧，娘估計沒心給他做飯。”

“十六以后都在這吃，你們誰也別跟十六比。”黑魚兒又鐵面無私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