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灑在老宅的院落裏，將一切都映照得泛著金黃。夏二叔的話題，如同夏日午后的一陣微風，雖說不經意間吹過，卻總能引起一波瀾。

“五月家的事，二叔、二嬸過去看看，畢竟老爹的七十壽宴，總不能讓人家久等。”夏老太太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卻依舊保持著的溫婉。

五月家，那自然是有事的，不然怎麼會在眾人齊聚一堂的時候，他們卻先行一步。夏二叔和夏二嬸的心思恐怕沒人能看，但他們的行為，顯然是故意要將眾人晾在一邊，以此來彰顯他們的不滿。

然而，這一幕并沒有在夏至和其他人心中留下痕跡，反而顯得有些稽。即便沒有夏二叔這一人，夏家的壽宴依舊井然有序，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

夏二叔的行為，無疑是想要告訴大家，他們的心中有所不滿。可他似乎低估了自己手中的籌碼，他的不滿，在夏至等人眼中，不過是一抹無關要的云煙。

“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臘月的聲音中著一不屑，“二叔那脾氣，我是知道的。這些年他雖不說什麼，可老爹也退讓夠了。這年紀大了，也就鬧個孩子脾氣。”

夏老太太輕嘆一口氣，像是在說一個陳年的故事：“十六，你二叔那個脾氣，你知道。這些年他也不鬧騰了。老爹也看開了，對他也不求什麼。他就是鬧孩子脾氣……”

夏家的兄弟幾個，自從分家之后，就形了幾勢力。夏二叔這一，雖然日子過得不算差，但相較于其他幾，還是有些差距。夏二叔和夏二嬸總是抱怨，不是認為夏家其他人沒有盡力幫助他們，就是抱怨夏老爺子對他們不夠關心。

這種想法深植于他們的心中，夏二叔便在夏老爺子面前屢次提起。夏老爺子雖然拒絕了夏二叔的要求，但顯然并未讓夏二叔有所收斂。這次趁著夏老爺子的七十壽宴，夏二叔便趁機發泄了一下自己的不滿。

“我二叔那個人……”夏至苦笑著，心中暗想，這二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夏翊軒他們也跟著一起去了？”

“嗯。”夏老太太點頭，“你二叔非要帶上他們，他們也就跟著去了。”

“夏翊軒那家伙也是沒出息。”臘月不滿地道，“咱們不是帶了他幾次嗎？他就聽他爹媽的。”

夏至無奈地點頭。他本想著夏翊軒能有所長進，卻沒想到他依舊是個糊涂人。

“我看他就是隨他姥家那邊的。”臘月直言不諱。

夏家的子孫中，都很聰明，唯獨夏翊軒是個例外。他不傻，但比一般人差上一些。

“他出生時好的，我估著還是那一回在府城給嚇著了。”夏老太太解釋道。

夏至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在古代，優生優育并不被重視，而夏翊軒雖然不算有太大缺陷，但確實比一般人差一些。

“他定的這個媳婦，也立不起來？”夏至問道。

夏翊軒定媳婦的時候，夏至已經在京城了。夏老爺子和夏瀾秀在給的信中提到了這件事，但也只是簡單帶過。山遙水遠，夏至和李夢涵自然不能為了這件事特意回來，只能托人送去了厚的賀禮。

夏翊軒定媳婦的事，夏至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

“是你二叔和二嬸相中的。”夏老太太再次告訴夏至。

臘月嗤之以鼻：“就相中人家有錢，帶的嫁妝多。”

夏二叔這一人雖然不大發達，但有夏至這樣的親戚，再加上一直依附在夏老爺子邊，所以等夏翊軒長大家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家愿意把兒嫁給他。

這其中不乏有宦人家的兒。

夏二叔得意洋洋，而夏老爺子則是清醒的。夏翊軒文不武不就，雖然多方努力，但到底還是個莊稼漢。宦人家的兒為什麼會急著把兒嫁給夏翊軒，無非是看中了夏至以及夏至背后的李夢涵和李家。

在北鎮府做，如果有了李家的靠山，那就能橫著走了。

所以，夏老爺子果斷地出手，斷絕了夏二叔和宦人家聯姻的念頭。夏至知道這件事后，私下裏對李夢涵和夏老爺子的決定表示贊同，否則不知道以后會給夏家和李家惹出什麼樣的麻煩。

然而，夏二叔對這件事卻一直心懷不滿。這個時候，他背后還有夏老太太在挑唆，但心中卻是明白的，真正做主的是夏老爺子。

由于不能與宦人家結親，夏二叔也沒有打算給兒子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媳婦。他自己的份也是個莊稼漢，自然看不上其他莊稼人。

不做，有錢也好。

夏二叔相中了幾戶人家，但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被夏老爺子反對了。夏老爺子一心為了兒子孫子，他知道夏二叔的脾氣，也知道夏翊軒有些不，所以打算給他定一個門庭低一些、家境貧寒一些，但孩子樸實能干的媳婦。

夏二叔不能理解夏老爺子的苦心，反而覺得夏老爺子偏心，不僅看輕了他們這一人，還想制他們。鬧了幾次，最后夏二叔就相中了這戶人家。

夏翊軒的媳婦娘家姓田，卻與府城的田家沒有任何關聯。這個田家雖然有些錢財，但并沒有什麼出息的子弟。他們不知道怎麼與夏二嬸的娘家攀上了親戚，進而搭上了夏二叔。

因為田家人的奉承，又承諾了厚的嫁妝，夏二叔就一五一十地做了這門親事。

夏老爺子對這門親事并不滿意，覺得田家不是正經的莊戶人家，田家的兒也過于庸碌了一些。但這次夏二叔很堅持，夏老爺子也有些灰心，考慮到之前已經駁回了二兒子幾次，而且這次的親事雖然他不中意，但也不會為自家和親戚們惹來什麼麻煩，最后就點頭答應了。

“老爹原本打算定個聰明能干的媳婦，往后能領著楊過日子。定了這門親，老爹半夜睡不著就跟我，這閨跟楊倒是般配，真要定個靈能干的，楊配不上人家，讓人家閨屈……”夏至知道，這不過是夏老爺子無可奈何的自我安罷了。

“咱們就實話實說。這個媳婦其實也沒啥病，就是不干活，講究吃穿，別的事一概不管，也省心的。”夏老太太繼續說道。

不管事，也不惹事，講究吃穿也吃不到夏家什麼，反正人家帶來的嫁妝多，平時還能沾娘家的。連著夏二叔和夏二嬸也跟著沾。

夏二叔和夏二嬸雖然心中還有不滿，但大概也過得去了。

“老爹了，這幾口人也就那樣了，不惹事就行。”夏老太太嘆息。

夏翊軒和妻子都聽從夏二叔和夏二嬸的，夏二叔和夏二嬸帶他們去了，他們也就跟去了。

“五月家應該確實有點兒事。”夏老太太繼續說道。

“他們家哪都有事。”臘月不耐煩地說。

五月和張家老夫人之間的關系，一直都不融洽。這兩婆媳之間，仿佛有著一種解不開的梁子，總是鬧得不可開，五月大部分的時候都落在下風。

后來五月被夏二嬸開導了一番，暫時偃旗息鼓，一心一意地想要生個兒子好母憑子貴。可惜遲遲沒有懷上孕。一年之后，張家老夫人更有理由嫌棄、制五月了。

五月就這樣熬了三年，終于懷了孕。本以為終于熬出了頭，可張家老夫人實在是個狠人，五月懷著子，張家老夫人表面上雖然和悅了很多，但私底下對待五月依舊苛刻，對待人的緣由還是為了五月，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好。

五月懷孕的日子，幾乎被張家老夫人管的足不出戶。

十月懷胎，五月生了個兒。

一心想要兒子的五月大失所。不過張家老夫人并沒有嫌棄這個孫，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兒子的親生骨，是的親孫。張家大宅中是多年沒有聽見嬰兒的哭聲了。

五月第一胎，又因為心郁悶的緣故沒有水。張家老夫人更加有理由，是怕五月第一次當娘沒有經驗，直接將孫帶在自己的邊養。張家老夫人待這個孫如珍似寶，帶到現在，姑娘跟最親，跟親爹其次，最后才是娘五月。

“那孩子跟五月一點兒都不親，平常連聲娘都懶得，就比仇人稍微好點。”夏老太太、臘月、孫曉薇幾個都對夏至說。

這顯然是張家老夫人的手段。

五月生下兒之后，又懷了一胎，但這次卻是流產了。膝下空虛，又看見親兒被婆婆調教的跟疏遠，這才回過味來。五月想要彌補，但那姑娘已經只聽張家老太太一個人的話，讓五月越發的憤怒。

張坊一脈單傳，如今只剩下一個兒。

張家老夫人雖然因此經常給五月臉瞧，但卻并沒有讓張坊納妾。

“也還是個正經人。”夏老太太說道。

夏至卻有著另外的想法。

張家老夫人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應該知道張坊的子并不健壯，而且納妾進門，老實的還好，如果是個淘氣的，就不僅是五月要糟心，一家子也不得安寧。張家老夫人憑如今的手段已經穩穩地拿住了五月，犯不著用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

再退一步，即便是張坊終究無子，有夏家這樣的姻親，張家老夫人也不擔心家產會被族人瓜分。他們家總可以學著族中與夏家有親的其他一戶來給孫招贅。

這不是夏至的憑空猜測。實際上這些年來張家老夫人與張揚、錢李翊然一家走得更近了。

張家老夫人雖然疼孫，但如果孫不用去別人家做媳婦，只在家坐地招夫，那就可以一輩子省心福。

“五月婆婆對咱家還行。”夏老太太繼續對夏至說。

張家老太太瞧不上五月，對五月私底下苛待，但表面上都是為了兒媳婦好，不過是管的嚴些的意思。而對待親家，張家老太太一直都是以禮相待。跟夏二叔和夏二嬸不上什麼話，但逢年過節的禮都是中規中矩。

“人不到禮到。你們那，還有你三叔這有啥事，人家都上頭份兒禮。”張家老夫人不僅上禮上在眾人頭裏，還會親自來。

人家將心意和態度表達得很明白，就是看不上夏二叔和夏二嬸這樣的人，但對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對夏家其他人卻是相當敬重的。

人們都挑不了張家老夫人的禮。

夏至暗自搖頭。五月也算是明能干的，心裏上都很來得，可偏偏上了這麼一個手腕高超的婆婆，總是被制得死死的。

不過五月也沒讓張家老夫人省心，每次都跟張家老夫人爭斗不休。

“也就是們婆婆媳婦那樣的兩個人，就算是打鬧的，心總不凈，咱們一般人誰也不了。”夏老太太說。

臘月和孫曉薇深表贊同。

“那樣日子我一也過不了。”這是臘月。

“我寧愿吃糠咽菜。”這是孫曉薇。

“人和人不一樣。”夏至只是淡淡地說，這世上還真就有生來好斗的人，生命不息，戰斗不止。那樣的日子們不僅不覺得煩，還樂在其中。

“我二叔往張家去，張家老夫人那麽知禮，肯定得催五月和張坊上咱們這來。”夏至推測。

夏老太太點頭，也想到了這一點。“最晚傍晚的時候五月們就該到了。”

夏二叔這一人，還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