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校園的場上燈火輝煌，一群學生正架著話筒，拖著音響，擺出一副專業路演的姿態。歌聲悠揚，旁圍滿了熱的看客。柳曉辰和泠霜芷也被這熱鬧的場面吸引，跟著人群來到場邊，只能和其他同學一樣，坐在草地上。

柳夢瑤坐在泠霜芷的后，而周 계서則坐在柳夢瑤的邊。

此刻，臺上是一位男生，正在深地唱著周杰倫的《在西元前》。柳夢瑤正聽得神，忽然覺有一只的小東西在腳邊蹭了蹭，低頭一看，原來是條黃的小狗。在軍訓期間見過這條小狗，當時它很小，很瘦弱，應該是剛出生不久。喂了它兩火腸，看來小狗是記得的。

“阿黃，你也來聽歌啊。”柳夢瑤笑著了小狗的小腦袋。

泠霜芷聽到了聲音，想要回頭小狗，可小狗卻向后退了兩步，毫不留地跑開了。泠霜芷捂著口，安自己：“狗看值，它清歡我服氣。”

柳曉辰忍不住笑出聲，泠霜芷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麼笑！阿黃不也沒有你嗎。”

“它也沒有周 계서啊。”柳曉辰回答。

“那說明它是只公狗。”泠霜芷辯解道。

周 계서和柳夢瑤被他們的對話逗笑了。男生唱完一首，讓聽眾點歌，柳曉辰大聲說道：“稻香稻香，我要聽還記得你說家是唯一的城堡。”泠霜芷不甘示弱，同樣大聲說道：“不要稻香，要七裏香，要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桿上多！”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周圍的聽眾都跟著起哄。柳夢瑤側過，輕聲問周 계서：“學長喜歡聽什麼歌？”

的作和距離，讓周 계서想起了那天在車裏的場景，他沒有敢側過臉，低聲回答：“晴天。”

“晴天啊。”柳夢瑤笑著重復，輕悅耳的聲音落在耳畔：“我也很喜歡。”

周 계서握的雙手更加用力，結輕輕滾一下。

今晚似乎沒有風，格外燥熱。

又聽了幾首歌，他們準備回寢室，泠霜芷拽著柳曉辰的袖先走了。柳夢瑤剛剛撐起草地，一只手了過來。

指節分明，修長干凈。

柳夢瑤只是握住他的手腕，借力站起：“謝謝。”

拍掉上的灰塵，他們往寢室方向走去。柳曉辰和泠霜芷的腳步飛快，像是在比誰走得更快，稚又可。

一眨眼的功夫，已經看不到兩人的影。

“汪汪。”草叢邊傳來聲，柳夢瑤找到黃的小影，彎腰它的短，聲音都不自覺的變輕：“阿黃，你怎麽又躲這裏來了，場上不是很熱鬧嗎？”

周 계서也喜歡小狗，想阿黃，卻被它防備地躲開了。他只能收回手放進口袋裏，說道：“它很喜歡你。”

柳夢瑤解釋道：“阿黃戒心很重，不喜歡被陌生人到。先前軍訓的時候，它經常跑過來看熱鬧，我喂它吃過火腸后，才允許我的。”

小狗興地搖晃著小尾，看著柳夢瑤喚。

“它現在是不是也想吃火腸了？”柳夢瑤問。

“有可能。”周 계서掃一眼周圍，不遠有家小超市，他說：“我去買。”

買完火腸回來，他看見生蹲在草叢邊，著小狗，輕聲細語地跟它講話：“過兩天會下雨，你別在外邊晃，記得去教學樓裏躲雨。”

這副場景讓周 계서想起了高三那年，下晚自習后天空忽然飄起細雨，他打著傘往校門口走，聽見生講話的聲音。他側目看過去，有位穿著校服的生蹲在樹邊，用雙手幫小狗擋雨，溫地和它講話：“都下雨了你怎麽還待在這裏啊，跟我回宿舍樓躲雨好不好？”

生作勢往前走兩步，想讓小狗跟著，可小狗依然待在原地淋雨，只能又返回去，試圖勸說小狗。

雨越下越大，一人一狗都固執，還不知道會僵持多久。

周 계서不是住校生，但是步高三后，父母在學校周邊租了房，專門陪讀。他不是喜歡和別人有過多流的格，將自己的傘收起來，放在生旁邊的座椅上，淋著雨回家了。

記憶和現實重合，周 계서突然意識到，當年的生似乎就是柳夢瑤。

原來他們高中是遇見過的。

“你要來喂阿黃嗎？”柳夢瑤回頭見他站著不，不由問道。

周 계서把火腸遞過去，“你來吧，它和你親近。”

柳夢瑤喂完火腸，又叮囑小狗狗兩句，站起來繼續往寢室方向走。

“我剛剛記起來了，我們高中見過的。”周 계서開口道。

柳夢瑤腳步微頓，著他的眼睛裏含著期待，試探著問：“是作文嗎？”

他有些不解：“什麼作文？”

柳夢瑤笑著搖搖腦袋，轉而問：“你記起什麼了？”

周 계서把雨夜的事說了，柳夢瑤對這件事有印象，因為淋雨的隔天冒發燒，病得很嚴重，請假了兩天，是高中唯一一次請假。

當時心裏只想著怎麼將小狗帶走躲雨，沒有注意到后有人。

“我留下的傘，你有拿嗎？”他問。

柳夢瑤后來嘗試兩遍都沒用，直接上手將小狗抱回的宿舍樓。有看見座椅上的雨傘，以為是別人的，也因為騰不出手打傘，并沒有拿。

“拿了。”說：“原來是學長給我的傘，謝謝。”

周 계서聞言揚揚：“可惜我當時沒有過去，不然我們早認識了。”

柳夢瑤笑而不語。

不可惜的，一點都不可惜。

回到寢室，泠霜芷用最快的速度洗澡，喚著“好累好累”，爬上床躺著。

柳夢瑤坐在下面，開了盞小燈，從書架上出《作文素材匯編》，是高中時的書，書頁已經被翻的有些舊。

從書中間拿出夾著的照片和獎狀。

獎狀上寫著：【柳夢瑤同學：在第十六屆省中學生作文大賽中績優異，榮獲現場決賽一等獎。特發此證，以資鼓勵。】

照片上是十五歲的柳夢瑤和十七歲的周 계서。

每年省作文大賽學校都會在各年級選兩名學生參加，柳夢瑤進的是尖子班，又是語文課代表，這個名額自然落在的頭上。

當時臨近月考，校廣播社也到念稿，又是第一次參加作文比賽，各種事堆在一起，忙得不可開。

語文老師也是班主任，大概是看出來的焦躁，課間將到辦公室裏安兩句，然后遞來一本作文素材書，“這是你學長以前參加比賽時看的書，我幫你要了過來，你拿回去看看。”

柳夢瑤買了很多本作文素材書，最近一直在看，但是讀書不嫌多，手接過。

隔壁桌的老師笑道：“你倒是說的好聽，你哪裏是要，分明是搶。”

“是你們班周 계서愿意給的。”班主任轉頭又對說：“拿走吧，比賽不用有太大的負擔，盡力就行。”

柳夢瑤聽見周 계서的名字愣了愣，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離開辦公室，而是問道：“我拿走了書，學長怎麼辦？”

隔壁的老師說：“你放心，學長已經拿了兩屆的一等獎，不需要了。”

“那學長這次也參加嗎？”

“參加啊，他是學校的保底選手。”

班主任調侃“大言不慚”，兩位老師互相開起玩笑，柳夢瑤默默退出了辦公室。

作文書被保存的很好，沒有破損折痕，只是被翻的有些舊，裏面很多句子都有畫橫線，旁邊標注著他的想法，從第一頁到最后一句話，全留有痕跡。

不知道為什麼，拿到這本書之后，柳夢瑤浮躁的心仿佛平靜許多。

他那麼厲害，也不能差。

有條不紊的安排起事，一件件的完。

作文比賽初試是網上發郵箱，進復試后需要去現場參加決賽。

柳夢瑤早早寫完，修改潤很多遍，在截止日期的前一刻發郵箱提。很快，就收到進決賽的回信。

班主任得知這個消息后很高興，因為學校參賽的六個人，有四人進復試，而高一年級報名的兩人中，只有選了。

柳夢瑤借機問：“給我書的學長，有進復試嗎？”

“進了，學校每年就指他出去拿一等獎。”

四中在深城名列前茅，可它出名是因為食堂的味，宿舍的豪華，以及宣傳的素質教育，因此常常被其他學校看不起。

省級的比賽，學校自然是希有學生能拿獎，保住面子，所以才會讓周 계서連續三年參加。

“我會加油的。”柳夢瑤說完，又回到教室裏看書。

決賽是在盛南大學裏舉行的，那是柳夢瑤第一次來盛南，在校園轉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綜合樓，最后是有好心學姐指路，才終于趕到考場。

到的時候前排坐滿了人，坐在倒數第二排，不用特意尋找，一眼瞧見在第三排的周 계서。

進深秋，南方的天氣也漸漸變寒，他穿著件黑外套，裏面是件衛，能看見出來的白帽子，坐姿算不上端正，手搭在桌上轉著筆。

比賽很快開始，柳夢瑤收回目，也收起了思緒，專心寫起作文。

一個小時后，所有人卷，離開考場。

柳夢瑤背著書包跑出去，在人中找到周 계서，跟在他后不遠的地方，慢慢地往校園外面走。

那應該算是他們第一次一起逛盛南大學，盡管他并不知道。

前兩天突然降溫，柳夢瑤有點冒，路上是戴著口罩的，因為有口罩，所以的行為都變得大膽起來。

跟著周 계서走到校園外面的公車站，他站在座椅旁等車，戴著耳機，腦袋微低在看手機。

柳夢瑤走過去，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似乎是察覺到的存在，年側目看過來，也抬起眼眸，與他相視。

只是短暫的一瞬，他們都收回視線。

柳夢瑤不指他能憑借幫忙撿書的那次相遇，就認出自己來，僅僅是這樣像陌生人般的對視，心都是止不住的雀躍。

公車來了，年放下手機上車，柳夢瑤也起跟上去。

高三教學樓離得太遠，大家又都沉浸在張的學習氛圍中，連課間時間都不放過，校園裏幾乎見不到他們的影。

當時想的是，如果錯過這次，很難再有機會在學校裏遇見他。哪怕能遇見，也不可能像今天這樣明正大地看他。

柳夢瑤坐在公車最后一排的角落，也戴上耳機，裏面響起歌曲《孤單心事》的前奏，靜靜著他的背影。

人在某一瞬間，緒仿佛是可以和大自然互通的，比如看見景心就會不由自主的愉悅，比如當時的。

冬日，暖，影，微風。

還有周 계서。

不久后，省作文大賽的結果出來了，柳夢瑤獲得一等獎。

參賽的學生有兩位拿了一等獎，兩位是二等獎，校領導很高興，打算在星期一開大會的時候親自給他們頒獎。

在主席臺旁邊候臺時，他們是按照年級順序站的，周 계서在最前面，中間隔著兩位學姐，在最后面，微微側過才能看到男生。

說來很巧，每次遇見周 계서的時候天氣都特別好，領獎那天也不例外，暖暖的朝灑在他們的上，風也格外溫。

倏地想起開學典禮的時候，年站在主席臺上演講的模樣。

現在他們能并肩同臺了。

主任宣布完得獎的好消息后，學生會的人示意他們上臺，原本柳夢瑤和周 계서是站在最旁邊的，大概顧忌到他們得的是一等獎，調換位置讓他們站在中間。

他離得很近很近，上有清冽的年氣息，隨著和的風拂面。

柳夢瑤忍不住側目看周 계서一眼，又極快的挪開視線，面向臺下微笑。

主任發完獎狀，學生會的人給他們拍了大合照，然后依次走下主席臺，回到各自的班級。

站在隊伍中后，柳夢瑤仍然有點回不過神，覺得時間太短暫。

手裏還有周 계서的書，去班主任辦公室抱作業本的時候，把作文素材書也帶過去了，讓老師幫忙還給學長。

隔天再去辦公室，班主任又將書遞回來，笑道：“學長馬上畢業用不著了，他讓你留著，說你有可能是四中下一位保底選手。”

柳夢瑤從來不會麻煩別人，但是拜托在學生會的班長幫忙，找當天的攝影同學要來領獎時拍的照片。

把照片打印出來，和獎狀一起夾在作文素材書裏。

后來兩年的省作文大賽學校都會選參加，不負眾拿了三年的一等獎，高三的時候，主任笑著說是學校拿獎的保障，就像當年的周 계서一樣。

“清歡。”見沒有靜，泠霜芷掀開床簾喚了聲。

柳夢瑤回過神來，將照片和獎狀放回書裏，抬眼問：“怎麼了？”

“你怎麽了，一直坐在下面發呆。”泠霜芷問。

“沒什麽，我看看書，待會兒L再洗澡上去。”回答。

柳夢瑤經常看書，專業書和文學書都有，學這麼久，泠霜芷已經習慣的卷，應聲：“行。”

周末過后，主持人選拔的評委發來進三面的通知，并且告知三面的時間和地點。

上午的課程結束后，柳夢瑤直接去參加，三面模擬主持是最擅長的，毫不張不怯場，表現得輕松又專業。

比賽結束后，柳夢瑤和楊柳青閑聊了兩句，在岔路口分開。

沒有去食堂吃飯，而是去了南圖書館，上到四樓，在窗邊見到悉的影。

相比起自己的行蹤，周 계서簡直太容易找到了，只要知道他們專業的課表，就能在圖書館找到他。

柳夢瑤在他對面坐下，周 계서聽見久違的靜聲，知道是來了。

他以為柳夢瑤會像往常那樣安靜的看書，所以只是眼了，又繼續寫作業。

“學長。”柳夢瑤主開口，目直直地落在他上。

周 계서這才停筆，注視著，等待下文。

出手：“信。”

除了是因為想見他，柳夢瑤也是真的好奇周 계서會寫什麼容，畢竟他是連續三年作文一等獎的得主。

“我沒有帶。”周 계서說。

他今天確實沒有將信放在上，柳夢瑤半個月不來圖書館，他沒想過會遇見。

“那下次吧。”柳夢瑤笑而道，拿包起，準備離開的架勢。

周 계서喊住：“你不待在圖書館嗎？”

“我沒有吃午飯。”柳夢瑤說得自然，問得也很自然：“學長吃飯了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收拾著桌上的書道：“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