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我躺在床上，和楊曼依的對話如水般涌進我的腦海。窗外，拖車遠去，托艇的喧囂亦隨波逐流，四周安靜得只能聽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我想，我是多麼想穿這沉默，變一條蛔蟲，潛的心世界，探知那藏在平靜外表下的波濤洶涌。然而，的話語依舊輕快，的眼神依舊寧靜，仿佛所有的紛擾都在之外。

就在我思緒紛飛之際，房門突然被敲響，瓶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米高，你醒了沒？餐廳的位置我已經訂好了。”

歲月如同戲子，有時候需要展一點演技，人與人之間才能和諧相。楊曼依既然知道這裏，顯然早有準備。我心中暗自思忖，看來事先已和瓶哥取得聯系，否則又怎會輕易找到這裏？

我回答道：“你訂了幾個人的位置？”

“不就咱倆嘛，我特意挑了個靠海景的桌子，你快點！”瓶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迫不及待。

我向楊曼依，眼中閃過一無奈，然后對我說：“你們這幫人，就沒有一個誠實的。如果不是他告訴我，我這一輩子也找不到這個地方。”

“瓶哥他就是開玩笑，你別往心裏去。”我試圖緩和氣氛。

楊曼依沒有回答，的目落在了床頭的那塊勞力士手表上，的手指輕輕挲著表盤。

“這是葉翠嫣給你買的？”問。

我還未開口，便接著說：“沒事兒，你可以和我撒謊。”

“是買的。”

手表被輕輕地放回原，楊曼依替瓶哥開了門。瓶哥故作驚訝地喊道：“喲，家裏來客人了啊，我趕找老板再多訂一個座位……米高，待會兒我把餐廳的位置發到你微信上，你帶悠然過去，我請你倆吃普吉島上最正宗的西冷牛排。”

我應了一聲，瓶哥關上了門，仿佛他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幫我和楊曼依暫時避開那個最敏的話題。

我的人生，如同一場戲，總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我在楊曼依面前忘不掉葉翠嫣，在葉翠嫣面前又覺得楊曼依才是最好的選擇，最后，我們三人一起離開了彼此的生活。

我坐在椅上，任由楊曼依推著我，我們的影子在路燈下拉長。走了許久，終于開口：“兩年前，我陪你來過一次普吉，你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嗎？”

“記得，生不如死。”我回答。

“現在呢？”追問。

我回頭看著，出一個苦笑：“其實現在的心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到了我這個年紀，還老是這麼渾渾噩噩，一事無，其實心裏焦慮的。尤其是自己的，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康復。其實，我不愿意往遠去想的，因為我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麼大的韌去承最壞的結果。”

“這就是你當初不要我的理由？”突然問道，“我希你能誠實一點回答我，我們已經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所以我想聽你的心裏話。”

楊曼依停下了腳步，我們面前是無邊的大海，雖然天已黑，但仍有那抹微，照亮了海天一。

我深吸一口氣，誠懇地說：“算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吧。我心裏迷茫的，一方面知道自己和葉翠嫣沒什麼希了，一方面又不想把你當一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這對你不公平。因為你不是一個能湊合的人，你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實心裏比誰都驕傲。我們已經認識三年了，我自認為很了解你。”

“我相信這是你的心裏話。”楊曼依打斷我，“在你眼中，我始終是比不過葉翠嫣的。三年了，也足夠我去認清一個事實！”

笑了笑，繼續說：“但我知道，有那麼一個瞬間，你是想娶我的。如果不是你傷了，可能我們真的已經結婚了。我可以和你住在大理，也不在乎你有沒有房子。我恐怕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和你把生活過得像寫詩的人。可惜，沒有如果，所以這次來找你，并不是為了原諒你。我不是一個會輕易死心的人，可是失積累多了，心真的會死。呵呵，認識你的時候，我才22歲，現在連本命年都快過去了，我也會有我的焦慮。對不起，這次，我不能在你最難的時候，陪著你了。”

頓了頓，繼續說：“我們之間有恩說恩，有恨說恨，說完了也就恩怨兩清。這張卡你拿著吧，就當是連本帶息還你九隆居的人，從現在開始，我們兩不相欠。”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我不能要這筆錢，我跟你爸說好了，這錢算我們和他借的，瓶哥的這套別墅會抵押到他那邊。”

“不用這麼麻煩，你也不用還這筆錢……這錢是你該拿的……不過你自己要吸取教訓，不要在像陸翎澤那樣的人上吃虧了，你要學會保護好自己的財產。”

“我……”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便打斷了我，“恩怨兩清……不說這事了。”

說著，楊曼依將銀行卡塞進了我的上口袋裏，然后抬頭向那遙遠的天邊，的神顯得十分落寞。

“米爺爺……”突然了我一聲。

我驚訝地看著，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這麼稱呼我，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對我的稱呼。

“該辦的事，我都已經辦完了……你自己和瓶哥吃飯吧，我走了。”聲說道。

“你要去哪兒？”我問道。

“把心收一收，把故事放一放，現在想要的，以后都會有的。”淡淡地說。

“吃完飯再走吧……那家餐廳的西冷牛排真的很好吃！”我試圖挽留。

“會上癮的東西，我不會再了……你自己好好的。”對我笑了笑，然后轉沿著路燈的方向走去。

解開了辮子上的皮筋，一頭長發隨風飄，的背影在我眼中顯得格外孤獨。

我的眼睛一點點模糊，我忘了剛剛的天氣是怎麼雨過天晴的，我只是看到了三年的時，在迎面吹來的海風中，慢慢謝幕了。我心裏縱然不舍，卻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