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合巹酒後，喜婆拿來剪刀，在二人頭上各取一縷頭髮，剪下來結在一起，用紅繩綁了，放進龍荷包裏。“結發為夫妻，恩兩不疑，願王爺和王妃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喜婆唱詞，軍中的兄弟起哄。

接著，喜婆又唱：“白閨胖小子，龍新人吃餃子。”一對金玉端了兩碗餃子過來，喜婆道：“請王爺先喂王妃。”莫影用紅燭筷夾了一個餃子，喂到我邊。

我已經了一天了，這小餃子一口能吃下18個不帶大氣的。可是周圍人多，我不好意思，只咬了一小口。呵，果然是下馬威，這餃子沒。我眉頭蹙了蹙，其實有子路子警示就夠了，沒必要再這樣了。

莫影看著我問道：“生不生？”

既然是下馬威，便是要我打牙齒和吞的意思。我聽話聽音，乖巧道：“不生，的，的。”

莫影眉頭一皺：“不能夠吧，再嘗一口。”

我偏了眼，那餃子餡都沒變，明眼人一瞧便知道，哪里還需要嘗？沒關係，我在心裏給自己壯膽打氣，昔日凡塊蛋生不一樣。好好的，我一口將剩下半個吃下去：“了。”

我餘小心注意著周圍，生怕做錯一點。“是不是該我喂王爺了？”喜婆提醒：“餃子早生貴子，王妃再嘗一個。”可眼下的我哪里聽得下去，只曉得他們還要我吃。吃就吃吧，總好過被打死。我腦袋瓜嗡嗡作響，一口吃了一個，都不敢多嚼，嚨咽下去，面不改。

莫影又問：“生不生？”

我點頭在他期盼的目裏說：“的。”

他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你喂我。”我給他喂了一個，又被要求反問：“生不生？”

莫影大有一家之主的風範，拍案定論：“一共吃了三個，王妃的意思是先生三個。”

我一頭霧水，莫影大手一揮：“統統有賞！”一陣熱鬧以後，所有人被他趕走。喜房重回寂靜，紙炭盆裏偶爾“嗶嗶啵啵”出幾點火。

我記得以前在永州，殺年豬之前也會放鞭炮熱鬧一下。所以現在熱鬧完了，該殺豬了嗎？

莫影坐在桌邊，正握著二人的結發荷包傻笑。我走過來，小心翼翼試探道：“王爺，是不是該安置了？是不是困了？”

莫影握住我雙手：“我還想著你了，廚房做了些吃食過來。”

我正想拒絕，剛聽到“吃食”兩個字，肚子立刻便響了起來，空城寂。我尷尬一笑，剛要說話，丫鬟進門稟告：“王爺，翠郎軒派人來了，那邊請您過去。”

莫影毫沒有對待我食的耐心。我瞧著丫鬟雖是後退離開，禮數周全，不慌不忙，可那雙腳比進來時快了許多。

“奴妾等著就好，時辰不早了，王爺去歇息吧，別馮家小姐久等了。”他將我拉到懷中，仰頭著我：“怎麼，吃醋了？”

“我連吃生餃子都沒蘸醋，這會兒能吃什麼醋？”我屁一沾，攝政王的立刻彈站起來。

“若是王爺累了不想走路，這人將他請過來也行，妾這就回雪廬。”

莫影將我摟住：“回什麼雪廬？以後這就是你的院子。”

我努力讓自己的牙齒不打：“這是要將自己囚在此？”

莫影明明溫存，卻朝外吩咐一句：“今夜再有人來請，無論是誰，先打100軍，而後倒吊亭中。”

話落，他起拉著我到書案前。我小時候在偏遠的永州長大，沒讀過什麼書，能識的字實在也不多，這些莫影是知道的。

他握著我的手，批批寫下五個字：“莫影，景明。”

“這是我的名字，”莫影指著字一個一個念叨，“這是我的表字，景明，春和景明的景明。”

然後呢？直呼攝政王大名，那可是死罪。依著他的子，以此為藉口滅了沈家滿門都有可能，我是絕不會給人留半點把柄的。

我小心組織語言，回復道：“好的，王爺，妾記住了。”

莫影上輩子自婚後，便再沒有聽我好好過他的名字，這會兒還以為我會跟著念。我沒說出來倒是有些失。

他又握著我的手，寫了三個字：“這是你的名字。”

我睜著眼睛說瞎話：“沈清月。”

莫影以為自己記憶混，詫異道：“你不沈燕歸？”

完了，被發現了。我一：“王爺息怒，聖旨是說沈家嫁，我是妾，是家中長，理當奉旨完婚。”

莫影將我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心疼道：“所以沈清月是你妹妹的名字？是將軍府嫡，你是被他們著上花轎的？”

我仔細回想，自己方才那句話也沒說這麼多呀，他怎麼猜出來的？

我記得被上轎之前，將軍府主母還十分擔憂道：“年紀是不是太大了，23歲的老姑娘，攝政王會嫌棄吧。”

果真一語重地被瞧出來了。“王爺莫不是嫌棄妾年紀大？”

莫影放下筆，雙手環著我的腰，將下放在我肩上，像是自言自語，疼惜道：“卿卿，你便是格與從前差了太多，我才認不出你來。”

莫影側了臉，酒嗓微啞，帶著低低的訴求：“在我面前不必自稱妾。”

我後背直，汗豎起：“是，王爺，奴知道了。”

“不讓你稱妾，你就稱奴？”莫影睜開眼，手著我的下，將我臉轉過來。我心跳莫名快了起來，瞧著他越來越近，緩緩閉上眼。

大丫鬟略若過來，朝著湘行一禮：“王爺……”我莫名有種做賊被抓的心虛，手下意識放在莫影口，卻不知是扶還是推。關鍵時候被人打斷，莫影十分不悅：“何事掃興？”

略若不敢抬頭：“膳食已經備好，請王爺和王妃用膳。”莫影為了長遠前人，眼前握著我的手往桌案邊去。我瞧著這擺了滿滿一大桌，我也不是什麼沒規矩的人家出來的，曉得這種時候不該自己手，正等著丫鬟布菜。

莫影抬手，親自拿了勺子，給我盛一碗粥：“了這樣久，先墊墊肚子。夜裏吃多了對子不好，所以不敢廚房多做，九葷九素，寓意咱們長長久久。”大抵是燭火太溫，他的面相也多了幾分和善。尤其是配著這似水的聲音，實在人難以想像這是殺人如麻的攝政王。我點頭：“好。”

僅僅只是王府一頓夜宵，就讓我覺自己這一晚上吃了往年一年的鴨魚。漱了口，是丫鬟們打水來伺候主子洗漱。該到最重要的環節了，莫影吩咐再下一爐炭火，然後拉著我去床榻。過了院門，每往前走兩步，便有簾子在後落下，九層。我心中默默數過，一時間又默默慨，自己好歹也是個將軍府的小姐，竟跟鄉下沒見過世面的野丫頭一樣。

莫影將被子掀開，龍雙喜的被褥，上面撒了許多紅棗、桂圓、蓮子、花生。我下意識撿起一枚銅板，小聲道：“還有錢。”莫影角一彎，前世怎麼就沒發現，自家夫人還是個小財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