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沈夢飛與墨墨痕悄無聲息地踏了楊家的后院。這座宅院雖不奢華，卻也承載了老一輩的辛勞與希，每一間房屋都著歲月的溫存。

墻下，大黃狗的聲劃破了寧靜，沈夢飛下意識地躲閃，墨墨痕卻將摟住，低聲安：“莫怕，繩子拴著的。”

楊父的聲音從屋傳來，虛弱而帶著一抖：“夫人——舒兒——是你們回來了嗎？”

他似乎在焦急地等待，聲音中出不安與恐懼。

“來救你的人。”沈夢飛沉聲道。

話音剛落，墨墨痕已點亮油燈，屋的景象頓時清晰。一張木桌上放著一壺水和兩張干糧，顯然是楊父的妻子和兒出門前為他準備的。

沈夢飛輕手輕腳地走向床邊，三指搭在楊父的脈搏上，片刻后，問道：“傷在何？”

楊父的鬢角已斑白，顯然是因兒之事而愁白了頭。他手按了一下后腰，聲音裏有幾分痛苦：“我、不礙事的。”

墨墨痕看著楊父腰間的不適，立刻過來，將沈夢飛抱起，自己坐下：“夫人只管口，有什麼臟活累活，為夫來做便是。”

沈夢飛心中一暖，輕輕點頭，說道：“勞煩夫君一他的骨頭可斷了。”

楊父搖了搖頭：“沒、沒斷。”

墨墨痕隔著裳按了幾下，楊父痛得齜牙咧，額上汗水涔涔。但他還是忍著痛，完了檢查。

沈夢飛倒了杯茶水，遞給楊父兩顆藥丸，等他吞下后，才道：“我們想幫你的兒子兒討回公道，需要你的幫助。”

楊父哽咽道：“兒子兒……”他似乎在努力平復緒，最終問道，“你們知道我家小幺的事？”

沈夢飛點頭：“現在需要你將你知道的事，全都告訴我們。”

楊父將自己所知道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他沒有補充出多有效信息，但他強忍著傷痛，一瘸一拐地領著沈夢飛和墨墨痕去了楊韻哲的房間。

房間不大，卻別有一番風味。墻上掛著的兩幅字，是楊韻哲的筆跡——“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是楊韻哲的信仰，也是他的追求。

楊父抱來一個木箱子，打開，裏面全是字畫。他說，這些都是楊韻哲的好，他得空便會寫些字畫，拿去街上換些銀錢補家用。

墨墨痕覺房間格外涼，手了桌上的硯臺，已經落灰。他再看床榻，空空如也。

“他平日不住在家裏？”墨墨痕問道。

楊父搖頭：“春山學院規矩嚴，膳食住宿全在學院，每三個月休假五日，讓學子回家探親。”

楊韻哲自上元節后學，還沒有回來過。

沈夢飛順口一問：“還有別的規矩嗎？”

“學院會統一發放，料樣式全都一樣……”楊父說著，語氣中滿是尊敬。

春山學院是周遭讀書人人人向往之所，即便兒子現在死因不明，楊父對春山學院并沒有半分怨懟，說起學院況，如數家珍。

“不管是誰家的公子，學全不許帶丫鬟小廝伺候，山門一關，大家穿著相同的裳，吃著同樣的膳食，從生活到學堂，人人一樣，真正做到有教無類，無背初心。”

沈夢飛心中一，要高看春山學院一眼。若不是瞧見楊韻哲的尸，也要相信春山學院，毫無責任。

楊韻哲的尸存放在衙門的停尸房，雖已過世數日，尸腐壞，但仍能看出離世時的況。

與傳聞不同的是，他并非被活埋，而是被活活打死，而后被埋掉。

兇手與楊韻哲，也不知哪來的深仇大恨，竟使用石塊或其他鈍，持續敲擊他的臉部，導致其整張臉被砸爛，眼球外翻、破裂，鼻梁骨、面頰骨數骨折。

此外，楊韻哲全多淤青，都是在死亡之前留下的。脖子上有十多道劃傷，但并不致命，更像是故意的折磨。

肋骨多骨折。

沈夢飛想要將尸翻檢查，試圖找到致命傷。墨墨痕瞧未被遮住的半張臉，已經慘白。

縱然膽大，可到底不是仵作，這大概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這般形容的尸，一直在強忍不適。

“夠了，卿卿，我們回去吧。”墨墨痕說道。

“可是……”沈夢飛話還沒說完，外頭便有腳步聲過來。

停尸房在衙門西北院角，為了更好地保存尸，四面封窗拉簾，竹林環繞，終年不見，盛夏也涼颼颼的。

油燈的本就微弱，墨墨痕掌燈時，又用手遮著，若不注意瞧，該是發現不了的。

聽到聲音，他立刻吹滅了燈，沈夢飛將白布蓋好，一切復位。

只是唯一一條出去的路，便是外頭兩個捕快進來的路。

耳聽著外頭的聲音近了——

一人道：“你不會是瞧錯了吧？這鬼地方兩天都沒人來了，怎麼可能點燈？”

“不可能，一閃一閃的，就是燈火。”伴隨拔刀的聲音，另一人嘀咕，“莫不是有人來東西？”

“你他娘的有點腦子行不行？來衙門東西？就算是來東西，跑停尸房？這不純純有病嗎？”

“停尸房怎麼了？停尸房守衛松懈，最好了。”

“你他娘的有點腦子行不行？停尸房裏停的是尸，誰沒事兒干，半夜來衙門尸？回去作甚？當擺設啊！”

盡管不信這邊有人，但是保險起見，兩人結伴過來檢查。

墨墨痕掀了窗簾，發現全是死窗，他們出不去了。

夜深了，沈夢飛和墨墨痕只能暫時躲藏起來，等待著下一步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