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輕拂，攝政王府的別苑燈火通明，沈夢飛坐在床榻上，蒼白的小臉上洋溢著驚喜。握住墨墨痕的手，眼中閃爍著淚：“是真的嗎？我有了你的孩子？”

墨墨痕沉默片刻，然后輕輕地握住的手，語氣中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抖：“是的，卿卿，你有三個月的孕了。”

破山帶著大夫匆匆而來，當著墨墨痕的面把了脈，臉上帶著幾分遲疑，卻最終還是著頭皮說道：“恭喜王爺！王妃已經有近三個月的孕。”

大夫的話音剛落，沈夢飛便欣喜地撲墨墨痕的懷中，而墨墨痕則滿臉嚴肅地看著大夫，“這些日子胃口差，方才還吐了，是因為懷孕，還是子別的問題？”

大夫的回答讓在場的人都松了一口氣，“子有孕雖有害喜之癥，不過近來疫病多溫熱之癥，所用藥多為寒涼瀉下之，王妃脾胃虛弱，加之近來勞過度，一時不住藥所以才嘔吐。”

墨墨痕雖然沒有放松，卻也沒有再詢問下去。他知道，此時此刻，他需要的是更多的關心，而不是無謂的擔憂。

“夫君，你放心，我會注意的。”沈夢飛靠在墨墨痕的膛上，聲音輕，“這些日子，我會好好休養的。”

青霜和破山跪在地上，恭喜道：“恭喜王爺！恭喜王妃！”

墨墨痕卻沒有多喜悅，反而變得更加嚴肅：“這件事近伺候的人知道就好，讓下面的人閉，不許外傳。”

“是，王爺。”青霜點頭應道。

墨墨痕沉思片刻，又道：“另外，告訴侍衛長，別苑加一班巡邏的人，王妃進出，由他親自跟著，不管本王在與不在！”

“是，王爺。”破山點頭，心中暗自嘆息。

“還有，別苑別再添置新的人手……”墨墨痕的聲音漸漸低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王爺，外頭那個姑娘好像看出王妃有孕了。”青霜的話打斷了他的沉思。

“是那個給姜片的姑娘？”沈夢飛問。

“是，破山大人帶回來的，奴婢不敢差遣，仍在院子裏候著。”破山回答。

“破山大人？”破山忍不住瞧了眼青霜：這丫頭自來王府便不曾這般客氣，今日這是鬧哪出？

墨墨痕蹙眉問道：“什麼人？”

“回王爺。”破山趕答話，“那姑娘是城北宋家的，時常給巡邏的人送吃食，廚藝很是不錯，屬下聽聞王妃近來胃口不好，特意尋來，不是什麼……人。”

“不是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帶回來的人！”墨墨痕心中一凜，語氣中帶著一警惕。

“留在廚房，不過給本王盯了！”墨墨痕的話讓破山心中一，他知道，王爺這是在防著什麼。

“派人查三代，一明一暗兩撥人過去，調查清楚之前，不許王妃的任何東西。”墨墨痕的命令讓破山心中一凜，他知道，王爺這是要將所有的可疑之人全部排查一遍。

“屬下明白！”破山領命而去。

青霜和破山離開后，墨墨痕將沈夢飛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臉、握握手，十萬個不放心，“可還有哪裏不舒服？不許瞞著我。”

沈夢飛一雙眼睛在他臉上掃著，手平他的眉心，“你是想要孩子，可我更想要你。”

墨墨痕將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早知紀州有疫，我便不去同菩薩許愿，也不知道那日從紅螺山回來染病，你累了一夜，對你子有沒有影響。”

他嘟囔著，心中自責，又不敢沈夢飛將孩子落了。倒不是舍不得，只是怕小產子更虛。

“哪有影響？”沈夢飛著他的臉，“你多慮了。”

“我算過時間了，這孩子不足三月，大抵是暴雨來臨前那晚。”們在紀州的歡好次數有限、間隔時間也久，很好推斷出哪次同房得子。

墨墨痕嘖了一聲，“孩子都是靠吸取母華長大，自來紀州，你又忙又累，子本就不好，這個節骨眼來個小‘吸鬼’，這豈不是要傷你本？”

沈夢飛總覺得他在試圖說自己，要舍了這個孩子。

“好了，你別擔心了，太醫院的人這兩日便會到紀州，梧州那邊也請命支援，到時候我得閑，好好將養，過了三月之期，咱們就回去。”沈夢飛安道。

“是，是該回去了。”墨墨痕點頭。

提到回去，墨墨痕再次自責起來，“若不是我不合時宜的病一場，咱們現在已經在京城了，終歸是我連累了你……”他自責地說著，心中充滿了愧疚。

“哪有影響？”沈夢飛將話題岔開，“今日之事，明顯是有人在刻意煽百姓緒，想要借機擴大疫，你得多派人去查探，或許將幕后之人揪出來，這次疫病真正的源頭也能查清了。”

這句話讓墨墨痕頓時撥云見月，“或許百姓揣測并沒有錯，這場疫病是人為‘投毒’。”

“投毒？”沈夢飛斂了笑，心裏也有了幾個懷疑的人選，“可是城門口有什麼發現？”

“幾個西域客商鬧著要出城。”墨墨痕回答。

范圍一下子便小了，沈夢飛蹙眉道：“難不……是他？”

墨墨痕點頭，“我也懷疑是他。”

赫連玨。

他知道紀州會有天災。

洪疫相連，順理章。

如果懷疑立，通過那個商隊的人，揪出南褚安在紀州的細作，這疫大抵便能結束了。

“我親自去大牢審問。”墨墨痕起。

“等等。”沈夢飛沒有放手，“牢中暗、難以通風，最易滋生腐壞。”

赫連玨一心想讓墨墨痕死在自己手裏，那商隊的人若真是他安排的，很難說被關押不是他們計劃的一環。

“城中有好些空院子，劈那麼一兩出來，做關押審問之用，在院子裏提審安全些。”

“好，都聽夫人的。”墨墨痕點頭。

地牢就近的某院子被臨時征用，獄卒將刑全搬過來。

兩名商販被了裳，懸吊在院子中央，其他人則關在旁邊籠子裏看著。

墨墨痕大步流星過來，一句話沒問，先打一百鞭。

殺威。

倒刺鹽水鞭一下一下落在商販的皮上，很快那白的中便破爛，渾紅。

“我們是鄰國的商！你們大夏竟然敢如此對待自己的朋友，毫無誠信，若被四鄰知曉，必定群起而伐之！”

“天要亡你大夏，與我們何干？”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你就算打死我們也沒有用！”

痛到極，還會大罵：“墨墨痕！你會不得好死的！”

可是這才哪到哪？

墨墨痕從前之所以有惡名，除卻凌欣瀾的輿論助力，究其本，還是他這個人本行事殘酷狠辣。

只是和卿卿在一起后，他不愿讓自己染、卿卿害怕，所以收斂許多。

但現在這些人蹬鼻子上臉，那他也不憚出自己的本來面目。

秋意涼，晌午的日頭已經不似暑天曬人。

墨墨痕戴著面紗，翹著二郎靠坐在椅子上，閉著眼，腰上的藥囊流蘇墜著。

他手上把玩著菩提念珠，一顆一顆的無患子從指腹過。

一共十八顆，大小均勻，其中一顆刻著“影”、旁邊刻著“雁”，那是卿卿親手為他做的。

世間至珍之。

照在他臉上，他角含著笑，滿院子全是腥氣和哀嚎聲，于他似是什麼妙樂章。

商販的牙被一顆顆拔了、手指腳趾一斷去，夾、炮烙、刺心、斷脊、取骨……流水的刑罰一遍遍過。

可墨墨痕從頭到尾所問，都是些無關要的問題。

他不在意對方回不回答、所答是否為真。

因為他沒空去鉆別人的圈套，他要等答案自己找上門。

院子裏搬來一張鐵床，開水淋到人上，伴隨著痛苦的哀嚎，籠子裏的商販眼睜睜瞧著那大鐵刷子在燙過的部位刷洗，皮糜爛、白骨盡出。

刑的商販疼昏過去，立時便有人澆上一桶剛從井裏打上來的涼水，人醒，繼續，直到人死，換下一個。

下一個，彈琵琶。

短刀撥肋骨，發出人膽寒的聲音。

殷縣的獄卒未見過這樣殘忍的刑罰，一個個嚇得大氣不敢出。

日落、月升，獄卒換人，行刑繼續。

半夜裏，院子上方烏盤旋。

墨墨痕就站在院子外，這便是他要的結果。

翌日。

溫院使帶著太醫院十三名太醫，和攝政王府三名府醫，及若干醫徒，到達紀州。

朝廷最新一批的藥草也送到了。

他們稍作休整，分批去善坊和各典型病患那邊看診。

梧州知州于昨日下午率隊抵達，沈夢飛原是想親自陪他去瞧病患，被青霜死命攔了，才退而求其次，指了人給他帶路。

兩撥人與殷縣本地的大夫流過后，和沈夢飛共同商討，制定了全新的治療方案。

而后分別去往紀州各縣鎮、村寨，坐鎮救治。

有了這樣一大群幫手，沈夢飛便也如所言，得閑休養。

侍衛長負責調查柳婉清也有了結果，沒有大問題，青霜特意指了王府丫鬟時刻跟著，便是有歹心，也實在沒有半點空隙下手。

該說不說，柳婉清的廚藝真的很好，一樣的菜能做出百樣的花。

“王妃、王妃！王爺回來了！”前院傳話來時，柳婉清正給沈夢飛介紹新做的點心，聽說王爺回來，下意識了鬢發。

沈夢飛剛要起，便被青霜按下。“王妃莫急，王爺要沐浴、更，得好一會子才能來見王妃。”

好幾日沒見，沈夢飛還是很掛念自家夫君的，“這個點，也不知他吃過了沒有？”

柳婉清自告勇道：“王爺連日勞累，想是未曾好好用過膳，民去給王爺做一道湯羹開開胃吧。”

沈夢飛點頭，歡歡喜喜去了廚房。

“奴婢怎麼瞧著這柳婉清心思很活絡呀。”青霜盯著柳婉清的背影，那腳步似乎格外輕快，都蹦起來了。

“人往高走、水往低流，沒什麼活絡不活絡的。”小丫頭手到鬢發，沈夢飛便瞧見眼底的期待，只要不越雷池，沈夢飛便也隨去，左右自家那位沒有這份心，旁人再怎麼想也無濟于事。

墨墨痕不止是要驅疫毒，還要去一去上的腥氣，所以沐浴更之后，又是熏藥、又是熏香。

單獨待了半日，才肯去見沈夢飛。

柳婉清原想親自給攝政王奉羹湯，還準備了一套說辭，想要展示自己，結果羹湯被丫鬟端去前院，連見的機會也沒有。

“怎的這麼久才過來？”沈夢飛將一撅，“我好等。”

“氣好了。”沈夢飛這兩日留在院子裏，除去批示奏疏，便只曬太、看醫書。

進食香、睡眠足，氣可不是眼可見得好了？

墨墨痕拉著沈夢飛的手，仔仔細細觀著，確認妻無事，鼻尖一，“脾氣也大了。”

沈夢飛雙手搭著他的肩，深吸一口氣，“我家夫君香香的。”踮腳去親，墨墨痕卻側臉躲開。

沈夢飛正納悶他的反應，忽而聽到墻角的靜——“宋姑娘你不能待在這。”

雙手一張，墨墨痕將打橫抱回房間。

柳婉清還是頭回見到這樣主的子，驚訝地張大，心道：王爺喜歡主的子。

“可是有結果了？”沈夢飛問。

“還記得赫連玨的烏麼？”墨墨痕的話讓沈夢飛心中一。

“哦~”沈夢飛懂了，赫連玨擅長控，他的人仍用作為聯絡工。

循尋人確實錯不了。

那群西域客商是潛伏在月宛的南褚人，大夏與月宛通商，他們便以月宛客商的份進大夏。

南褚養蠱，自然會有各種七八糟的毒，他們進殷縣之后，讓其中一人染病，待其病重而亡，將尸藏，而后控制烏，將腐叼去各，污染水源，散播疫病。

“現在城中散布謠言的、故意傳播疫病的，都抓了，還有那個源頭尸也找到了。”墨墨痕的話讓沈夢飛心中松了一口氣。

“現在城中散布謠言的、故意傳播疫病的，都抓了，還有那個源頭尸也找到了。”墨墨痕挑了挑眉，傲又得意，“你夫君是不是很厲害？”沈夢飛眸中星閃耀，撅著小過來親他，誰知又被他躲開了。

“怎麼了？”沈夢飛問。

房間也沒有別人，連青霜都只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