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晨軒在婚假結束的黎明時分，終于哄得宋靈綺花松口，答應將瑞璟的名字改回來。他的心頭終于松了一口氣，仿佛承擔了什麼重大的責任。他迫不及待地來到下人房，向瑞璟傳達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

他早已準備好陪瑞璟眼淚，再趁機說一些甜言語，好讓對他死心塌地。然而，瑞璟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只是淡淡地說：“一個名字而已，有什麼要的，郎君費心了。”

夏晨軒心中的深瞬間變了尷尬，他尷尬地去拉瑞璟的手：“瑞璟，你還在為那句話耿耿于懷是嗎，你相信我，那并不是我的真心話，我當時……”

“沒關系的。”瑞璟打斷他的解釋，“耿耿于懷的是郎君，不是我，一個名字而已，真的影響不到我。”

夏晨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瑞璟的平靜打斷。他噎住了，心深的化作尷尬，他訕訕地去拉瑞璟的手：“瑞璟，你還在為我說過的話耿耿于懷嗎？你相信我，當時我只是……”

“沒關系的。”瑞璟再次打斷他，“耿耿于懷的應該是郎君，不是我。一個名字而已，真的沒什麼。”

夏晨軒的話在嗓子眼卡住，他后來才意識到，他們兩個的關系，好像在他沒注意到的某個瞬間，已經悄然發生了轉變。曾經占據主導地位的夏晨軒，竟然開始想辦法討好瑞璟；曾經對他言聽計從的瑞璟，竟然開始對他搭不理。

為什麼會這樣？這不對勁！莫非癥結是在夏晨軒的叔父裴思遠上？

夏晨軒冷了臉，沉聲道：“昨晚你和小叔在房裏到底做了什麼？”

瑞璟心頭一跳，那個被刻意忘的畫面瞬間又浮現在眼前。那樣一個冷漠的、無的、恪守禮教的刻板男人，竟然會突然強吻。也從來沒被人這樣對待過，以至于當時本不知該如何應對。

如果按照夏晨軒以前教的貞觀，為一個良家子，突然被男人這樣對待，應該到憤怒，到辱，甚至以死明志。然而，事后想想，除了和慌，似乎并不怎麼憤怒。

被人強吻了，卻不憤怒，懷疑自己會不會是個不正經的人？可是，如果被男人吻一下就是不正經，那些逛花樓的男人，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那些休妻另娶的男人，又算什麼？憑什麼貞只約束人，而不約束男人？

去他娘的貞！我就不遵守了，那又怎樣？

瑞璟平生第一次罵了臟話，雙拳在袖中攥，勇敢地抬起頭與夏晨軒對視，心的波濤洶涌都掩蓋在蝶翼般的長睫之后。

“什麼也沒做，就是服侍小叔用飯。”鎮定地說道，鹿兒眼澄澈又無辜，像不摻任何雜質的黑水晶。

夏晨軒死死盯著，試圖從的眼睛和神中發現破綻。不是個擅長撒謊的姑娘，十五歲前一直生活在父兄的羽翼之下，天真到不食人間煙火。

十五歲后，就跟了他，全心地依賴他，信任他，聽他的教導，以他為天，從不曾對他說過一句謊話。所以，如果撒謊，本不可能瞞過他的眼睛。

夏晨軒看了半天，最終確信，瑞璟說的都是真的，瑞璟沒有對他撒謊。即便如此，他還是鄭重地警告了：“如果小叔和你說什麼，你千萬不要相信，要及時告訴我，以后我不會再讓你去討好他，你也不要再私下和他有任何接，知道嗎？”

“知道了。”瑞璟順從地點頭，暗自松了口氣。

看吧，騙人真的不難。只要在撒謊的時候真誠地凝視對方的眼睛就行了。

夏晨軒如此多疑，還不是被騙過了。自以為是的男人，其實很好騙的。在心裏默默地想。

夏晨軒婚假結束，要去上值，沒有時間與瑞璟多說，見表現正常，態度順服，就放心地走了。

為了穩住瑞璟，臨走又說，瑞璟寫給兄長的信已經用國公府的飛鴿送往北疆，過不了多久，應該就能收到兄長的回信。

他說得那樣認真，煞有介事，沒有任何破綻。

瑞璟將他當作學習撒謊的老師，用心觀他的表，而后向他道謝：“郎君對我這麼好，我碎骨無以為報。”

“傻姑娘，又說傻話。”夏晨軒微笑看，“你長長久久地陪在我邊，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瑞璟低頭：“郎君快走吧，別遲到了。”

夏晨軒拍拍的頭，依依不舍地離開。

瑞璟目送他遠去，已經沒有心痛的覺。

原來只要對一個人沒了期待，就可以百毒不侵。

哭過痛過之后，回頭再看，心裏只剩下四個字——

也就那樣。

那個曾讓你死去活來的人，其實也就那樣。

只是當時迷了眼，沒有看清而已。

夏晨軒走后，瑞璟仍然去廚房做事。

宋靈綺花得知夏晨軒去見過瑞璟，氣的又摔了一個茶碗。

那個下賤的狐子，究竟有什麼了不得的手段，竟讓裴家叔侄兩個都為牽腸掛肚？

難怪連母親都要特意提醒自己留意，原來還真是個深藏不的角兒。

既然如此，就別怪手下無了。

宋靈綺花找出回門那天向二哥哥宋煜辰要來的合歡散，計劃一番之后，帶著兩個丫頭去了閻氏那邊。

閻氏正在吃早飯，邊吃邊和裴翠琳絮叨：“別人家的媳婦一日三餐伺候婆母用飯，你哥娶這媳婦倒好，一到飯點就不見人，甚至不得我這當婆婆的伺候。”

“那又怎樣？”裴翠琳說，“我哥娶是為了的家世，又不是為了給母親娶一個使喚丫頭，否則的話，跟娶瑞璟有什麼區別？”

“……”閻氏一口包子噎在嚨裏，連喝了兩大口粥才順下去，指著罵道，“你可真是我親閨！”

恰好這時，宋靈綺花領著兩個丫頭走了進來。

閻氏看到，立刻又堆起滿臉的笑：“欣瑞，怎麼這麼早就過來，早飯還沒吃吧，我讓玉珠給你拿碗筷。”

裴翠琳震驚于母親變臉的功夫，自個也迎上去給宋靈綺花見禮，又忙著去給拿碗筷。

“妹妹別忙了，我用過早飯來的。”宋靈綺花開門見山，“我這次來是有事要和婆母商量。”

閻氏眼睛一亮：“可是我拜托你幫玉珠找婆家的事有眉目了？”

裴翠琳頓時紅了臉，目卻殷切地盯著宋靈綺花。

看中了大理寺卿陸濤瀾，纏了母親許久，母親才答應讓嫂子先幫打聽打聽。

希嫂子帶來的是好消息。

宋靈綺花看著母二人迫不及待的樣子，笑著擺了擺手：“讓母親和妹妹失了，那個陸文翰眼界實在高，我托人說了幾回，人家理都不理，聽說他和小叔是好兄弟，母親何必舍近求遠，直接讓小叔出馬豈不更好？”

母二人一聽事沒辦，都很失落。

閻氏嘆口氣：“別提你小叔了，他是不會管的。”

“為什麼？”宋靈綺花故作不知，“我和夫君的婚事不就是小叔持的嗎？”

閻氏面尷尬之，含糊道：“這事說來話長，總之就是我言語不慎惹惱了他，我們一氣之下簽了個契約，說好晨熙親之后他就不再管西院的事，大家各過各的。”

宋靈綺花轉著眼珠，好言相勸：“小叔位極人臣，本該是晨熙最好的助力，咱們可不能因著一時氣話當真與他生了嫌隙。”

閻氏攤手：“我也不想的，可他的脾氣你也知道。”

裴翠琳趁機道：“我有個主意，我嫁進來這麼多天，咱們全家還沒吃過團圓飯，不如今晚我廚房做一桌好菜，請小叔來西院聚一聚，有什麼話大家當面說開，以后還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如此可好？”

閻氏見說得懇切，一時猶豫起來。

怕打什麼別的主意，又怕裴思遠不領，到頭來白張羅一場。

裴翠琳沒這麼多顧慮，為著自己的婚事，連聲說嫂子想得周到，催著閻氏快些答應。

閻氏被纏不過，到底點了頭：“那好吧，為了家人和睦，我這個做長嫂的，就舍了老臉再向他低一次頭，只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來。”

“沒事，到時候我讓瑞璟去請他，他肯定會來的。”宋靈綺花有竹地說道。

閻氏沒想到也知道裴思遠對瑞璟與眾不同，臉變了幾變，最終什麼也沒說。

到了晚上，宋靈綺花果然讓廚房做了一桌席面，打發瑞璟去東院請裴思遠。

瑞璟昨晚才被裴思遠強吻過，實在不想這個時候和他見面。

可宋靈綺花發了話，又不能違抗，只得著頭皮往東院去。

直覺宋靈綺花沒安好心，一時又猜不出在算計什麼，為防萬一，還了雀兒和阿黃與同行。